景正卿在端王府呆了几乎一整天,就在下午将近黄昏之时才被送回了景府。
这段时间里,玉葫受了明媚之命,不停地去打探消息,然而那侍卫因得了吩咐,无论如何不敢让她靠前。
玉葫不甘心就此离开,嘟着嘴站着,眼瞧见几名身着官服的太医走来走去,有人满面愁容,双眉紧皱,边走边商量着什么似的。
玉葫竖起耳朵,只听到隐隐约约地:“幸好是冬日……不然……伤口溃烂……去腐生肌……”
又有人说:“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平常人……也难撑得过去,幸好及时救回……”
种种之类,只言片语,把玉葫听得心惊肉跳。
那侍卫见她不动,便咳嗽了声,道:“你快些离开此处吧,不然会连累我。”
玉葫大着胆子问:“他们说的,是景二爷吗?”
侍卫皱眉看她一眼,不理。
玉葫求道:“侍卫大哥,你就跟我说一句……我们二爷伤的很重吗?”
侍卫见她愁眉苦脸,忍不住道:“若是伤势一般,需要动用这么多太医院的大人们吗?快走快走,别叫人看到我跟你说话。”
玉葫听了,心惊胆战,失魂落魄地离开,脚步却越走越慢,心中想道:“怪道先前那位忠大爷冲我使眼色,又怪道二爷不回景府却在这里,想必伤的极重,重到都不能给姑娘看的份上,也不能立刻就送回府里给府里的人知道。”
她心头一阵阵地发冷,转念又想:“没想到竟真的这样严重,那些太医们说什么伤口溃烂看,又说平常人难撑得过去,天,这得多惨……可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跟姑娘说的,不然的话……不知又要落多少泪悬多少心。”
心怦怦乱跳,玉葫握了握拳,暗想:“二爷你可不能再有事,不然我们姑娘别活不出来了。”
玉葫徘徊了好一阵子,打定了主意后才回去。
明媚正翘首以待,见她回来了,便问:“怎么磨蹭这么久?如何?有消息么,我们可不可以去探望了?”
玉葫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哪能这么快,姑娘你也太心急了,消息……倒是隐隐听几个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但要好好地……静养才行,故而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许咱们见了。”
“是吗?”明媚有些失望,可是又不想自己失望的那么明显,就假作淡定道,“那算了,横竖这不是在景府里……是了,王爷呢?”
玉葫说道:“王爷应该也在照看二爷,没见他人呢。”
明媚听了,不由露出笑意,心想:“没想到王爷不声不响地,动作起来却这么快,对二表哥也极好啊……”
想到这里,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明媚皱眉细想,便想到昨晚上端王看得那封“信”,心中不由一梗,想道:“王爷先前只跟我说没有十足把握救表哥,后来怎么忽然就急急进宫了呢?难道是因为二舅母的那封信?或者……那封信真的是表哥跟哪个皇族女子的婚约有关?”
明媚猜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转念想到景正卿到底是被救出,不至于再送命,而景家的灾祸也是就此解了,自己在老太太跟前也算是交了差,玉婉也不用哭了,还有卫峰……顿时才又心旷神怡起来。
既然在王府见不到景正卿,甚至连王爷也在忙个不停,明媚想了会儿,便对玉葫说道:“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向王爷求情救表哥,现如今表哥没事了,我们不如先回府去。”
玉葫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便道:“姑娘先去跟王妃说一声?怎么也要再辞别了王爷。”
明媚点头:上回端王醉后荒唐,她又羞又惊,便只向王妃告了退,没想到后来竟又因此弄出跟端王的误会来,这次务必要都打点到了才是。
正吩咐玉葫去叫人请王爷,端王自个儿却进了门来,明媚见他从天而降似的,急忙行礼,候端王坐了,又道谢:“多谢王爷救了二表哥出来。”
端王望着她,他似是没休息好,脸色有些泛白,隐约露出倦容,但看向明媚的目光却仍温和之极:“不用谢,倒是多亏了你有情有义,我才……救得及时。”
明媚听这话有些奇异,便看端王,端王才又一笑,说道:“方才我在门口听你说要回府?”
明媚点头道:“正是,府里头必然是忧心着呢,我回去说一声,让众人安心也是好的。”
端王道:“也好……”略一沉吟,又温和说道,“此番辛苦你了……二郎如今,尚不宜移动,因此我叫他再晚点儿回去。”
明媚忙问道:“不知表哥……伤的可要紧?”
端王迟疑了会儿,才又浮出安抚的笑容来:“虽然受了些苦,但你放心,二郎是个强悍之人,且又年青,好生调理休养一阵儿自然无事。”
明媚听端王这么说,倒也不疑有他,忙又谢过了。当下又去见了王妃,说了要回府之意……才出了王府。
王府里自有人相送,马车一路往景府而回,明媚心想此番虽然波澜起伏暗藏凶险,可喜最后仍旧是安然无恙了,暗中感谢老天,心情也放松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