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眼看去时,那一排窗棂分明都关着。难道方才他听错了?
他抬手,逐一推着那窗棂,很快便听“吱呀”一声,果然一扇窗棂正虚掩着。
他一悸,立时向内唤道:“十一!”
里面毫无动静,只是狸花猫在床边的软垫上含糊地“喵”了一声,接着依然是它的呼噜声。
韩天遥不再迟疑,飞身跃了进去,猛地掀开帐幔。
被褥凌。乱,显然十一曾睡过,此时却已空无一人。
他蓦地喝了一声,飞快跃出窗扇,几乎不等着地,便一个凌空翻跃上屋顶,四处眺望。
再怎样环顾四周,也不见十一的踪影。
距离先前的开窗声虽才片刻,但十一轻功卓绝,纵然韩天遥回京后,暗中从忠勇军和亲朋故旧那边调来不少身手矫健之人随侍,也不可能拦得住她。
韩天遥背脊上渗出一层冷汗,翻身又奔向屋内,点燃银烛仔细察看。
拈着火折子的宽大手掌竟有些颤抖,随后被他持在手中的银烛火焰亦在不安跳动。
十一,他以为必定会长长久久留在他身畔的十一,难道又像在闻家那次一样,随口敷衍他几句,出人意料再次来个不告而别?
仔细看时,狸花猫还在,太古遗音琴还在,连原先的酒袋和后来的映青酒壶也在,但纯钧宝剑已不见了。
太古遗音应该被十一藏在太子陵附近的某处,前些日子去拜祭宁献太子方才取回,算来也是极重要的宝物,若真要离去,绝不可能将它留下。
韩天遥无声地长吐一口气,这才略略安心,转而注意到放在桌上的半盆水,以及妆台前打开的镜匣。
水里有很清淡的芳香,似加过什么药物;镜匣里的簪钗珠饰也动过,十一素常簪的那根素银簪子还在。
她恢复本来面目,并换了远比平时精致的穿戴,自然是想悄无声息地去见一个很熟识的故人……
韩天遥阖了阖眼,随手熄了银烛,取过随身宝剑,纵身飞出府去,沿着御街一路向南方奔去。
历代皇城,大多北宫南市,或宫城处于都城中间,四周散布民居。
但当年高宗南渡,皇宫择在了地势较高的凤凰山麓,杭都便形成了罕见的南宫北市格局。
朝天门以北,多为民居、市集;朝天门以南,则包括了宫城和太庙、三省六部等朝政要地。
而宋与泓身为皇子,所住的济王府就在皇宫北门附近。
十一平时并不出门,却在见宋与泓一面后突然夜间离去,韩天遥便不得不和宋与泓联系在一起。
可她若想见宋与泓,想与宋与泓谈点什么,以目前三人的关系,韩天遥完全可以在府中悄悄安排,绝不会惊动外人。或许,有些事她根本不愿让韩天遥知晓?
西风正冷,呼吸间肺腑便因那寒意微微地抽疼。
流泻的月光笼着济王府重重楼宇,却和别处一样沉寂黑暗,灯笼都看不到几盏。
杭都向来有夜市,但仅限于北面市集,何况此时已近子时,夜市早已散了。朝天门以南更是安静,一队巡逻的宦兵走过后,御街连落叶飘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韩天遥纵身在一株高树上观察半晌,掠身飞入了济王府。
宋与泓与王妃尹如薇不睦,不会住在后院正房,也不可能在姬妾房里与十一相见,故而他只奔向前院还亮着灯的屋宇。
眼见那边房屋整齐峻丽,似有人正走动,韩天遥正要靠近细察时,冷不丁那边晃身飞来一黑影,差点和他在瓦栊上相撞。
二人都是一惊,各自挺剑而出,竟在黑暗中静默地飞快对了几招,才有机会定睛看向对方。
然后,是彼此惊呼。
“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