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阳刚从知府衙门出来,走到闹市口,突地看到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从二楼跳了下来,行人被吓得惊叫不已,跳楼的人却毫不紧张,一身的泥污对着楼上挥手大笑,喊着“莫悲,你现在相信我的心了吧”。
莫悲,是他吗?
林若阳心微微一颤,抬起头,酒坊的窗口,那抹纤细的身影正是已几日不见的莫悲。莫悲小脸瘦了一圈,眉头紧皱,象是心中烦躁。他的心不禁也揪了起来。
他深深吸气,贪婪地看着。那浓浓的柔情和哀伤蓦地和每夜出现在梦中的眸子重叠了。
林若阳俊逸、温雅的面容,在一群街人之中太显目了,莫悲一下也看到了他,他俊雅的容颜对着莫悲绽出微笑,那是抹会令苏盼竹痴迷的微笑,也是会令自已失神的微笑。
莫悲微酸地转过头,心中涌起一丝凄婉,以背相向街人,强忍着不让自已看他。
“公子,拓跋太子一身尽湿,我们回白府吧!”焦桔被拓跋伦的壮举惊得瞠目结舌,焦桐却极为冷静,低声提醒莫悲道。“再不回去,围观的人会更多。”
“让焦桔留下陪我,你送拓跋太子和侍卫们先回,说我马上就到。”心中发慌,腿发软,他此时不敢下楼,怕林若阳还没有离去。
几日不见,那些所谓的恨与理由,不敌刚刚一瞥。莫悲愕然惊觉林若阳对自已有太大太大的影响力。
莫悲无语地叹了一声,他也许会是自已命中的劫数吧!
“保护好公子,不准乱跑。”焦桐用唇语嘱咐着妹妹,焦桔轻轻颔首,把碗筷正准备移到莫悲的桌上,忽发现林若阳不知何时已站在桌前。她愣住了。
莫悲感到眼前一暗,缓缓抬起头,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悲儿!”林若阳清澈的眼眸亮得象燃烧的火焰,“我能坐下吗?”温和的恳求,令人不忍拒绝。
“嗯!”莫悲简短地应了一声,冷冷地把目光转开,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地轻颤。
“真的不愿再和我交朋友吗?”他爱怜地打量着莫悲,柔声低问。
不提朋友也罢,一提朋友,莫悲就想起了醉红院中的一切,僵直了脸,“我这样的朋友不能帮你赚进大把的银子,你要了有何用处?”
林若阳神色一黯,苦笑笑,“在你眼中,我原来是这样势利的商人呀!我做生意,开店铺,讲信用,凭货真价实,来者都是客,我不能挑剔、选择,这是商家的本份。悲儿,我赚的是自已心血换来的银子,很干净。”
莫悲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动,明白自已存心误解了他,可却不愿承认,他心里还有结,“可是你对着那样的。。。。。。。。顾客,你也那么笑。。。。。。。”他轻声嘀咕了一句。
林若阳俊眸淡然一笑,“青楼女子有许多是家穷无奈才做了这卖笑的营生,她们不是坏女子,而是可怜的女子。只是这种卖笑的营生渐渐改变了她们的性情,在灯红酒绿中,她们迷失了自已,她们变得低级、愤世嫉俗,出语粗俗,但心地不坏,对生活的向往也和我们一样。我尊重每一个坚强着活下去的人,我相信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良知的一面。”
“哦,那你。。。。。。去喜欢她们吧!”
林若阳苦涩一笑,“尊重不一定要喜欢。在我心里,喜欢这个词很重,意义不同的。”他深深地看着莫悲。
莫悲别扭地不看他。
“确实和你做朋友,我有点高攀,可是,悲儿,你不是那样一个以等级待人的人,你对侍卫们都象那般爱护,为何一定要把我推开呢?”
他怎么回答?不喜欢你和那些烟花女子在一起,不喜欢你对别人都象对自已这样笑,不喜欢你喜欢男子,可是也不喜欢你喜欢女子,全乱了,什么也说不出口,唯有沉默。
先前那么激烈的愤然,如今细想起来,好象只是自已任性的无理取闹。任性?他任性过吗?
他是皇宫中父皇、母后省心的乖巧小女儿,是体贴祖母的孝训孙女,是尊重宫人的公主,疼爱弟弟的姐姐,他从没有高声讲话,更别谈发脾气。为什么一到苏州,他变了呢,会使性子、赌气、妒忌,讲刻薄的话。
一切一切都缘于与林若阳的相识,是吗?
“你朋友很多,少一个不算少。”他低声说,心中有点酸酸的。
“熟人很多,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也不少,但性情相近的朋友唯有你一个。”
也只喜欢你一个。林若阳心中暗暗说道。
莫悲愕然地抬起眼,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苏盼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