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侧过身子,纤指一伸,轻轻地搭在邢秉懿的手腕上,把起脉来。
邢秉懿却于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目光望着秋荷:“你是谁?”
秋荷微微一怔,旋即展颜笑道:“娘娘,臣是医官秋荷啊。”
“医官秋荷?”邢秉懿秀眉一皱,似是在努力回忆。
秋荷脸色一凝,感觉到不大对劲,娘娘的脉相,虽然稍嫌乏力,但毫无凝滞,显得极为平和,完全不象刚刚小产之后的虚弱脉相。
而且,她象是不认识自已?
这,怎么可能呢?
邢秉懿伸出双手撑着床面,想坐起来。
秋荷连忙按住她,劝道:“娘娘勿动,你刚刚小产,身子虚弱,须得卧床休息。”
邢秉懿闻言,美目一睁,难以置信地低头瞅了一眼自已的身子,“啊”地一声惊愕,气息为之一泄,直挺挺地坠回了床上,没了声息。
秋荷吓了一跳,伸手试了下她的鼻息,又试了试脉搏,发现她只是又昏迷了过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难道因为小产得了癔症?
她片刻不敢稍离,双目一瞬不眨地盯着皇后娘娘,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邢秉懿再次悠悠醒转的时候,天色已晚,坤宁殿内燃起了十余支蜡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很明亮。
“娘娘醒了?”秋荷看着邢秉懿黑幽幽的眼睛笑问道。
邢秉懿的黑眼珠转到了秋荷这边,弱弱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现在是戊时三刻。”
“戊时三刻,”邢秉懿嘟哝了一句,在被窝里伸出手指头依次弯了又弯,默数了几下,叹了口气,说道:“我饿了。”
就象配合她的话似的,话音刚落,她的腹内“咕噜噜”地响了几声。
“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热着呢。”秋荷笑着招招手,让宫女把热腾腾的菜粥端上来,又扶着邢秉懿坐了起来。
那菜粥应是小米熬的,里面有红色的肉丁,绿色的菜丁,还有黄色的颗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凑在一起颜色鲜明,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邢秉懿眼睛里看到菜粥的时候就有点想流口水了,再闻到菜粥的香味,肚子里叫的愈发响了,不禁羞涩地瞟了秋荷一眼,苍白的脸庞上浮起一丝红晕,就象出水的芙蓉一般赏心悦目。
“娘娘可真好看。”秋荷忍不住赞了一句,方才从宫女手中接过黄色图案的瓷碗,以汤勺舀了一勺在鼻间轻嗅,感觉应该不烫,便送到了邢秉懿的嘴边:“慢些吃,不着急。”
邢秉懿轻启口齿,先尝了一下味道,觉得满口生香,不禁在心里赞叹道:“果然是皇家御厨的手艺,真心不错!”
这一吃便停不住了,吃了一碗,又要一碗,还想吃第三碗时秋荷劝道:“娘娘,你的身子正值虚弱的时候,肠胃也需恢复,不能再吃了。”
“呃,好吧。”邢秉懿接过宫女递过的毛巾擦了擦嘴,半躺着靠在了枕头上,望着纱帐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腮边竟悄然滚下几滴泪珠。
秋荷以为皇后娘娘是因为龙子不保心里难受,便叹了口气,劝道:“娘娘,虽然龙子没了,可,你还年轻,还有,还有机会……”说到这里,还有机会再怀上龙子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邢秉懿摇摇头,幽幽地说道:“我没事,你不用劝我,我只是,有些想家。”
想家?娘家?
秋荷看着皇后娘娘一付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禁笑道:“娘娘的娘家不就在这开封府么?过些日子,等身子好些了回去看看便是。”
邢秉懿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悲伤无助的味道,心里却在说:回去看看,说得简单,问题是,能回得去吗?
秋荷觉得皇后与平日似有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儿不同,但,能吃那么多菜粥,至少说明身体没什么异常。而且,皇后也是人,想家了当然是人之常情。
她帮邢秉懿把被子往上面拉了一点,说道:“娘娘先歇息吧,不要过多思虑,臣就在押班房,如有需要,可随时遣宫女召唤。”
“嗯,知道了,你去吧。”邢秉懿缓缓回道。
秋荷躬身施了一礼,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坤宁殿。
唉,好奇害死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