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浩远假笑了一下,“娘一直是个开明的母亲,又精明能干,又不像那些强势的主母,干涉儿女婚姻,喜欢棒打鸳鸯两头散,像我们这样的门庭,若不是我和二哥努力,就是嫁位公主给你,也阻止不了门庭的败落,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关键还不是得靠自己,时雨是不是丞相千金,根本就不重要,对吗?”
“什么叫做根本不重要?你还是个孩子吗?居然说出这般没心没肺的话来!”谢夫人十分生气!
见娘脸色沉沉,谢浩远道:“那当初如果阿诗愿意的话,你为什么同意我娶阿诗?阿诗不是出身寒微吗?”
谢夫人怒色不减,“那不一样,阿诗不是外人,和我们谢家有骨肉亲情,我也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就算是门庭败落,也希望她过得好,有谁会嫌弃自己的女儿?”
谢浩远沉默不语,见他不说话,谢夫人又道:“自从你爹走了之后,谢家就剩下孤儿寡母,期间有多少辛苦你不是没有看到,我一直支撑着谢家,把你们抚养长大,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重振谢家?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这个母亲势利,觉得我贪图荣华富贵,和你最鄙夷的那些贵妇也没什么不同,对不对?”
“不是的!”谢浩远打断了谢夫人的话,沉声道:“娘为谢家付出的我都看在眼里,如果这些年没有娘的辛苦,谢家根本不会有今天,二哥和我也不会有今天!”
“你知道就好!”见浩远如此说,谢夫人神色稍缓,“苏伊湄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可孟丞相辞官了,虽说虎死余威在,可到底是比不得从前了,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只图自己快乐,如果我培养出只贪图自己享乐的儿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也是我教养的失败!”
谢浩远沉默半晌,忽道:“娘,你不是一向最疼爱阿诗吗?”
“是又怎么样?阿诗这个丫头,也就幸福了一段你爹在世的日子,又摊上那样一个心术不正的父亲,小小年纪,受尽辛酸,如何让人不心疼?”说起唐诗,谢夫人的语气才柔了下来!
“她嫁到夏侯府之后,备受夏侯府的冷落和白眼,最重要的是她的婆婆夏侯夫人,当时娘不是还说,夏侯夫人这样对待阿诗很过分吗?”
谢夫人终于明白浩远要说什么了,白了他一眼,“情况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
“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阿诗她有骨子里的高贵,再说她是我的外甥女,我自然疼爱她,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你叫我很难不在意!”
谢浩远知道再这样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话锋一转,“娘,如果你知道时雨不再是丞相女儿,你还会去相府提亲吗?”
“到了现在了,你觉得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谢夫人侧过头去,不予回答!
“很重要!”谢浩远道。
谢夫人看着浩远充满希翼的眼神,这种眼神,曾经在浩远看阿诗的眼神中看到过,叹息道:“我也不知道!”
谢浩远忽然笑意盎然,信心十足,“我猜娘还是会同意的,因为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谢夫人一瞪谢浩远,哭笑不得道:“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娘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孟时雨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几日婆婆对她态度的变化,聪明过人的她自然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无非是爹爹辞官一事!
谢浩远揽过她双肩,安慰道:“上了年纪的人总有些偏执,不过你放心,娘很好说话的,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过几天,想通了也就没事了,总之,我答应过你,不让你在我们谢家受任何委屈!”
“有这么简单吗?”孟时雨才没有那么乐观,她出嫁之前,娘还表示过这样的担心,如今看起来果然成真的了!
谢浩远笑道:“何况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娘看似烈性,实则很容易心软,她这个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现在只是心中有落差而已,等这个坎过去了,就平安无事了!”
孟时雨嫣然一笑,脸上还有新嫁娘特有的娇羞,与他十指紧扣,幸福地靠在他怀里,“我相信你就是!”
后面的日子果然如同谢浩远说的一样,谢夫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失落之后,再加上唐诗好几次上门劝说,谢夫人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也明白,朝堂争斗,政治倾轧,朝云暮雨,一个深闺女儿的力量在这些东西面前显得太过卑微,何必和一个女子过不起?不管怎么说,有了孟时雨,才解决了困扰她多年的浩远的婚事,浩远能从多年的单恋中走出来,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觉得欣慰!
孟时雨见到婆婆态度的转变,终于放下心来,爹爹的离京让她的心惆怅不已,可是有浩远的悉心安慰,才使得她从感伤中逐渐走出来,迎接属于她的新的生活!
婆婆通情达理,夫妻兴趣相投,哥嫂敦厚和顺,和孟时雨以前偷偷幻想的未来生活一模一样,她几乎每日都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
此刻,孟时雨正坐在池塘边看着一汪秋水,随风波动,赏心悦目,闭目轻轻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甜甜一笑。
不远处,几个洗衣的丫鬟正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道:“三公子总算肯成亲了,夫人也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