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时之后, 忽牙思的人们能经常见到伯颜带着郭芙走过忽牙思的大街小巷,有时也会到城外去看夕阳日落, 极尽浪漫温柔, 城中的姑娘都道盼着能嫁一个这样的男子。
郭芙穿着西域女子的长裙和毛皮做的褙子,眉目如画, 顾盼之间皆是宋人女子特有的温柔内敛,而与俊朗高大的伯颜站在一处,两人相视而笑, 执手而行之时,更是美得像一幅画。
时光如流水,众人已是习惯了看到他们夫妻在城中缓步而走, 言笑晏晏的模样, 郭芙的蒙古话也是愈来愈成样,至少能与街头的萨玛大妈打个招呼聊会儿天了, 这个少妇美丽温婉的气质容颜也渐渐为忽牙思的人们所接受。
伯颜之父晓古台正随军出征, 不日便要归来,但听闻先回了趟蒙古, 却不知所为何事。伯颜已经数年未曾见过家人, 他记忆中的岱钦还是那个单纯却勇敢的小孩子, 如今, 他却也已经十四岁了。
而华筝,居然似乎病渐渐被治愈一般, 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 整天笑盈盈地等着孩子的出生。
很快, 便到了郭芙要分娩的那天,比起预计的时间要早了几天,是以在他们在外散步的时候,郭芙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幸好离家并不十分远。
西域的天似是总比中原的高一些,又远又蓝,快到正午,阳光热烈极了,如今已是秋日,但仍像是酷夏一般让人无法忍受地热。
伯颜站在屋外团团转,没有办法,女人生孩子男人总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的额上密布了一层汗,平日疏朗的眉目紧紧纠结在一起。几个月了,冯鼎初没什么消息,而她又时常有些忧虑,致使健康的郭芙生产之时身体并不十分的好,但幸亏她自小勤奋肯吃苦,打下的基础极扎实,身体的底子着实不错,这才不至于有难产的危险。
但不知为何,足足过去两个多时辰了,仍能听到她痛苦的□□。
伯颜一把抓住出来换水的丫鬟,手劲大得让那丫鬟的脸色白了一下,“里面怎样?”
“少爷,少夫人怀的是双生子!是以一个出生了,另一个却有些难产,产婆说是脐带绕住了婴儿,不过少夫人身体不错,总还不致有什么危险!”丫鬟说得又急又快,待伯颜一放手,立刻匆匆端着水出去了。
伯颜只握着手祈祷着,“仁慈的天主……”口中喃喃念着,却连自己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幸而这煎熬的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门打开了,一脸汗的产婆笑盈盈地走出来,恭贺道,“恭喜伯颜少爷,少夫人生了一对双生子,都是儿子!”
伯颜忙问,“她如何?”
“母子皆安。”产婆道。
伯颜大喜,忙命人去向华筝报喜,但那人还未来得及出发,却见一下仆匆匆进了院子,脸色焦急至极,一见伯颜连忙跑过来道,“少爷,大事不好!华筝公主她——薨逝了!”
伯颜一震,随即脸色一白,觉得笼在身上的阳光热得快要着火,偏生又像身处在无边的寒冰地狱,脸色沉凝下来,琥珀色的眼幽深无底,仿佛透着不尽的哀伤与叹息,许是不仅因为华筝的过世,也是因为——即将发生或者已然发生的事情。
他望了一眼那门,听见门内婴孩的啼哭,知道那门内如今有着他最重要的人,他的妻子和孩子,无论是谁要伤害他们——无论是谁,那都是他的敌人,就算——
他眸色一黯,眼神却依旧坚定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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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知道这个消息已是一天之后,生孩子是件极费体力的事情,虽然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初出生的时候并不那么好看,但神奇的是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在这医学条件很差的古代几乎豁出命去生下的孩子,看着他们安睡的样子她忽然无比安心,觉得他们红红的小脸都可爱极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看到伯颜站在门口的身影时,她问,“如何?”
伯颜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义母她——去世了。”他眼眶微红,续道,“不过我父马上要回来,另有我的弟弟岱钦,也许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郭芙沉默一会儿才道,“如此我们反而不好立刻离开,至少需见一见你的父亲。”
伯颜点点头,看着郭芙仍苍白着的秀丽脸庞,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将脸贴在郭芙颊边,轻声道,“安心吧阿芙,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郭芙感觉他脸上屋外带来的些微凉意,眼神柔和,轻声答,“你也一样。”
伯颜笑了笑,温言道,“你再睡一会儿。”
郭芙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心中宁静,安然闭上了眼睛。
伯颜推门出去之时,回头看着郭芙搂着两个孩子睡着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门外已是一片残阳如血,明明什么都还未发生,但他与郭芙都知道,这回,真的是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之前他与郭芙都不曾想过这样的进展,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的人,郭芙只以为她是郭靖与黄蓉的女儿,也仅仅是这样罢了,而伯颜更是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将来,他自小拜在毕勒格门下,虽是聪慧非常,睿智出众,但他只以为会继承师尊的衣钵,西域贤者从不问世事,但自从忽必烈的出现,刻意的与自己交好,他才感到一些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