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叫做——
四方锁。
宗戟的金眸瞬间蒙上一层晦暗。连带着脸上原本因为惊蛰难得一见的狼狈而带上的笑意都凝固住, 嘴角渐渐往下拉直。
他抬起手来, 指尖轻轻划出一道清浅的灵力, 那枚小小的暗金色锁就勾到了他手心之中,在宗戟掌心里散发出明明灭灭的光芒, 隔着皮肤都能够感受到上面散发的玄奥灵力。
这个东西,对宗戟来说,很重要。
叶落归根, 不管如何,宗戟永远都是一个地球人。《逍遥》和《一剑成仙》的世界再好,再是他笔下诞生的世界,也终究不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
对于这两个世界来说,宗戟不过是个外来者。
人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 即使没有人期待,却也会在背井离乡的时候执着于回到故土。
宗戟还没有想好,他依然还在犹豫。
也许有的时候人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回去, 而是在寻求一种安全感罢了。四方锁的存在不仅仅代表着能够回去的可能, 更代表着一根刺,时刻提醒着宗戟并不属于此方世界的事实。
同样, 宗戟不可能不知道四方锁对于惊蛰的意义。
那是惊蛰母亲最后留下的遗物, 也是妖族圣女在临死前, 把惊蛰推进水缸里, 塞到他手心里的唯一一样东西。
“拿着它, 逃的远远的!”
这位伟大的母亲深深的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孩子, 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这间破旧的别院,去迎接她血色的宿命。
那时候的惊蛰还小,只能浑身发冷,颤抖的躲在水缸里,半身泡在冰冷的水中,透过缝隙惶恐的张望着外面。
现在是冬日,水缸里的水很冷很冷,惊蛰身上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豪华衣服早就被细心的母亲扔掉,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贴在身上,源源不断的将冷冽传递给他。
可是外面的人还没走,惊蛰不敢动用灵力将水缸里的水给温热,好在他是冰灵根,天生体寒,不然根本捱不住这地冻天寒。
冷……
好冷……
剑尊陷入了这段忽如其来的梦境,昏迷中的眉头紧皱,苍白的薄唇抿起。
宗戟从当初自己写下的文字中回过神来,他将视线从手心上带有淡淡血色的锁上挪开,安静的敛下眉眼,有些出神的盯着惊蛰的鼻尖看。
比起他来说,四方锁对于惊蛰要更加重要,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不能用偷窃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宗戟的原则。
再说了,惊蛰昏过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宗戟,他要是胆敢把极夜魔尊身上这个四方锁顺走,那就等着迎接剑尊来自天涯海角的追杀吧。
“除了这个,总还会有别的办法,不管如何,以后再说吧。”
宗戟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慢慢掰开白衣剑尊的手指,想要将四方锁塞到他手心里去。
“唉,我不愧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五好青年。魔教教主当了这么久也没学到点偷鸡摸狗的精髓。”
万魔宗大殿里静悄悄的,黑发男子止不住的在脸上微微流露了些许情绪,他浅浅的哼了一声。
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冰灵根的缘故,惊蛰的手指相当僵硬,死死的扣在剑上,宗戟花了老大的劲才掰开几根。
也是应了那句“至死都武器在握”的话,毕竟对于剑修来说,剑不是他们的命是什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努力。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浩荡森冷的灵力没有任何预兆的从白衣剑尊额心处荡开,下一秒如同风刀霜剑般席卷了整个大殿,温度骤降,就连刚刚还有些翻腾的血池都被强行静止,表面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冰棱。
处在沙漠的万魔殿即使有寒冰石救济,常年温度也是只高不低。但如今的情况分明就是反常到了极致,倏尔之间下降十几度,就连呼吸都带起了白雾。
宗戟毫不怀疑,再过那么半分钟,万魔殿会开始飘起堪比天山之巅的鹅毛大雪。
白衣剑尊忽然睁开了眼睛。
惊蛰平日里眼睛深邃黑暗,和他对视的时候就像是要被吸入到无尽漩涡中,一眼望不到尽头,仿若亘古平原,星辰变换。
但是这次不同。
这双眼睛混沌,黑色斑驳混乱,隐约有亮银色闪过,源源不断的从眼眸汇入到额心,在额心形成能量汇聚。
代表圣阶的银色源星从白衣剑尊的额头浮现,伴随着气温的下降,逐渐开始疯狂的旋转,闪耀出明月一般的光华。
宗戟的心却是彻彻底底的沉了下来。
惊蛰这番模样,明显就是要晋阶了。
惊蛰在出关之时就已经是圣阶七星巅峰,只需要临门一脚就可以踏入到半仙的境界,解放全悬虚大陆仙阶的桎梏。
在原本《一剑成仙》的剧情里,惊蛰一人一剑,扫平万魔宗,大仇得报之后,在万魔宗大殿里就地顿悟,不仅正式领悟了无情剑意,还成为近万年以来第一个突破仙阶的存在。
先前因为惊蛰被极夜魔尊刺了一剑,宗戟立马就把他的大纲抛之脑后。结果没想到命运弄人,在宗戟不念着大纲的时候,大纲反而还就原地复活,硬生生的把惊蛰给拉扯上去,属实是个捣蛋精。
只是——
这会儿可不是个好时机。
“惊蛰?”
在圣阶巅峰失控的灵力面前,宗戟有点吃力的撑起一个盾,他轻轻的唤了一句,意料中只听到风雪呼啸,没有听到任何反应。
现在惊蛰的状态很不好,就算是宗戟用无数圣药给他从死线边缘给拉了回来,但是内里还是虚得很。在此种情况下晋级,无异是下下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