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的叶子低垂着,在地上打下一片片阴影。如同朝阳的垂下的头一般,蔫答答又沮丧。
姬玄将手里装着鸡腿的布包抛来抛去,问题也随着布包被抛起的弧线一个个跳出来。
“你在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朝阳冥思苦想了一会,“我们一直在山里......没叫过山的名字,不过我们山里有很多槐树,我听爷爷说过槐山,应该就是我们山吧。”
槐山......没印象。“你听说过岐山吗?”
朝阳小脸一皱,原本因思考而睁大的眼睛闪过几丝恐惧,“我从来没去过......爷爷们说那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哦,为什么恐怖?”
少女的脸皱的更紧了:“朝暮爷爷说那里有很恐怖的东西,就是因为那些东西我们才被锁在山里出不去的。”
锁在山里。这不是朝阳的叙述里里第一次提到他们无法出山,姬玄挑了挑眉,“既然你出不来,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
听到这里,朝阳的眼睛闪过几丝神采,却也带着更加强烈的恐惧:“是顾公子,多亏了他我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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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自从有了身体以后,就整天在山里活蹦乱跳。朝暮爷爷为她施了几个术法,保持少女的身体不腐。
令众鬼们都啧啧称奇的是,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朝阳就可以用这具身体闻味,进食,做一些活人才能做的事情,就像她附上的身体是活着的一般。
就在雀跃的小女鬼以为生活就会这么安静的过下去时,一个与寻常无异的下午,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座山。
是实打实的,遮天蔽日的阴影,像巨大的鸟翼张开,遮住了整片天空。原本就极阴的山里这下更是不见天日,上方阴影传来的可怕气息让山间本来就十分稀少的飞鸟走兽四处躲藏,不敢抬头。
朝阳她们虽然是鬼,但也感受到了那阴影的可怕,躲在一个巨石的后面,畏惧地看着天上。
空旷的山谷中突然降下了两个身影,朝阳瞧得清楚,是一个玄袍的男子和一个褐发赤袍的妇人。男子俊美无比,宛若天神,比朝阳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但却让她感觉十分可怕。妇人十分殷勤地与男子说着话,扫向山里的目光充满着恶意。
朝阳畏缩地回过头,见到几个年长的老鬼都露出了愤恨又恐惧的神色,盯着巨石外面仿佛在闲庭信步一般的两个身影。对于鬼来说不存在耳力的问题,但他们却听不见那两人在说些什么。朝阳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场景,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一会儿后,仿佛是应许了某种要求,玄袍男子点了点头。接着挥了挥手,原本暗沉沉的天空突然聚满了乌云,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几道巨雷劈下,山里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森林树木迎风而燃,火光冲天。有小鬼尖叫起来,褐发妇人看着他们的方向冷笑了几声,袍袖下的手一伸,变成了一个长毛利爪,指甲泛着寒光,迎风一抓,几道黑气破空而来,朝阳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被老鬼们拽着躲开。一会头,方才他们躲藏的岩石已经四分五裂。
褐发妇人得意的笑容,小鬼们四散奔逃的身影,树木烧焦的气味......朝阳只觉得头晕目眩,混乱之间,她对上了玄袍男子的眼睛。
那双玄黑如墨的眸子里毫无感情,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像是天下间被他注视的所有事物,都只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而已。
朝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绝望,接着脑袋一痛,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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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景象仿佛昨日,如果鬼会做梦,那日的情景一定会让她噩梦缠身。
朝阳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看姬玄,又缩了缩脖子。
这女子好可怕,就像那天的玄袍男子一样。
她在这里呆了十多天了,中间也不是没有跑回山里过,可是无论她怎么拼命地往里钻,也只能像条咸鱼一样糊在山口处,被那道从前将他们封在山里的屏障死死地阻在了外面。她声嘶力竭地呼喊她的同伴,也没有得到回应,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一想到这里,她鼻子又是一酸,眼角也开始发涩。
姬玄看着坐在凳子上眼角发红的朝阳,觉得隔了太久再回来,这世间新鲜的东西真是太多。
一个几乎没有法力的鬼附上一个死人身,阴气重的直逼厉鬼,能吃饭还能哭。听她的叙述,那槐山里还有一个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