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哪儿呢?就在自己的肚子里?我就要生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自己也要像村里那些妇女一样,不管走到哪儿,怀里都抱个吃奶的孩子?我能抱得动小孩子吗?小孩现在该是个啥样子?怎么生呢?就像屙屎一样的往下生?
我不时地望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好,上下一样的粗细,看不出有什么丰满和腰身。我想不出,像小朋友玩的那洋娃娃样的孩子,怎么会待在我的肚子里。
我见过怀孕的妇女,都挺着好大的肚子,那么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该会那样了吧,那怎么能行,那样还怎么去见同学?可又有什么办法将肚子当中的孩子去除掉呢?
都快把我愁死了!我想出了好多的办法。
晚间睡觉时,我故意将肚皮露在外面,想着用寒冷的空气将那叫胎儿的东西冻死。
我拼命喝水,实在喝不下了就嚼冰,大口嚼,害嘴时也特别想吃凉些的东西,想用水把肚子里的孩子淹死。
我一次次从炕上往地间跳,想把那孩子震死。
我大口地吃辣椒,囫囵个地吞蒜,甚至还弄来烟抽,想把孩子熏死……
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每次去厕所,我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不弄个脸红脖子粗的不肯罢休,咬牙切齿地用手狠劲按肚子,然后就仔细的向厕所中瞧,希求着会有个孩子躺在那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那幼小的生命顽强地在我的腹中一天天长大。
望着越隆越大的肚子,我愁眉不展,整日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在外人眼里,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患上了血吸虫病的病人,大脑袋,小细脖,瘦胳膊瘦腿,却挺着个大大的肚子,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绝望地看着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我不知道明天的我会变成啥样。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我的绝望让我啥心气都没了,不再想着逃走——我这样的人还能往哪儿跑呢?
胡彪家人对我也一点点放松了警惕,我想往家里打个电话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那天,我被允许去路旁的那家食杂店买东西。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那部公用电话,拨了村长家的号码。被告知是空号。
我还不懂打长途还有区号一说,亏店主人及时提醒我,还帮我找到了我家所在地的区号。
这回通了,而且接电话的正是村长的儿子。
我说我是王小英。
那头说哎呀王小英你跑哪里去了呀?同学们都很想你,我,我也很想你。我说我在山西。那头说那么远啊!我问你知道我家现在怎么样了吗?
那头说:“你妈早就回来了,只是断了一条腿。你爸还那样,前阵子还被派出所关了几天……小英,你在那里做什么?啥时候回来?”
我听到母亲的情况,差点没晕过去,腹中的胎儿又不失时机地踹了我一脚,疼得我半天没有上来气。
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对着电话说:“我,我在这里跟车卖票,挺好的,很赚钱呢,用不了多久我就回去了……”
我急急地挂了电话,我担心时间久了会付不起话费。
想到妈妈的状况,我心里很悲伤。不过那悲伤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断条腿固然不是啥好事,但终究妈妈还活着,活着就比死了强。她还在家里,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