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笙从来没到过京城,三朝古都在层层繁华与奢靡的遮掩下,静静流淌着沉重的历史遗韵。
若是以往,尔笙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必定会为街边雕梁画栋的房屋惊叹不已,然而今时今日,她背着已全然晕死过去的长渊,满目腥红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国师在哪里?”她见人便问,终是在百姓们骇然惊怕的目光中找到了国师住所——
祈天殿。
传言这一届的国师法力高强久居深宫而不出,但却能护得帝国数载风调雨顺,皇帝为了表示对国师的尊敬与看重特意为国师翻修了皇宫后方的祈天殿,请国师居与殿中,专心法事,为国祈福。
“哪儿来的贱民,快滚快滚!祈天殿岂是你等贱民能踏足的地方。”守在大门之外的护卫见尔笙一身尘土污渍还背着一个要死不活的男人,以为这又是哪个想请国师为自己亲人做法的村妇,心中不屑,大声呵斥着。
尔笙盯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不想进去,你叫国师出来。”
几名守卫相视一眼,倏地嘲笑道:“哪小小刁民也妄想求见国师!”
他们几人笑得欢乐,言语间全是讽刺谩骂,尔笙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眸中本已黯淡下去的血色又慢慢鲜艳起来。她一言不发,举步便向门内走去。
一个护卫满不在意的随手推了尔笙一下:“走走,看你死了男人可怜,别逼哥几个打你。”
他这一下自是没有将尔笙推得动的,护卫笑容刚刚收敛了一点,他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目光对上了尔笙鲜红的眼珠,他心底蓦地一寒,只听尔笙冷冷问道:“你说谁死了?”
那护卫忽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倏地掐住了他的咽喉,令他窒息。其余几人见情况不对都拔出了刀剑,指着尔笙:“喂!臭娘……”
话音未落,空中血花一洒,竟是那护卫的手臂被砍得飞了出去,他叫也没叫一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面色紫青,竟是已经死了。
众人惊骇,场面一时静得可怕。
“我要见国师。”尔笙再次说道,眼神慢慢落到另外几人身上。那几名护卫只觉得心底打了一个寒颤,有人腿一软直接摔坐在地,有人恍然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向祈天殿内跑去。
听闻高墙内的祈天殿里混乱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尔笙心中竟起了一股奇怪的快感,仿似让别人惧怕是件很高兴的事情。
“何方妖孽竟敢大闹祈天殿!”
尔笙顺着这声叫骂抬头望去,祈天殿的大门之内高高的台阶之上一群身穿道服的青年一字摆出了阵型。尔笙背着长渊,跨进门内,仍旧只有一句话:“我要见国师。”
道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答话,适时忽听殿内传来几声极为得意的大笑:“倒是个执著的丫头。”
一袭青色道袍的男子走出了殿内,稳步迈下阶梯,向尔笙走去。众人见了他,皆俯身跪拜。
尔笙看见了他的脸,倏地皱起了眉——竟然是他,孔美人。
不同于尔笙之前见到他时那样的装扮,此时的孔美人脸上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许稳重,他脸上有两道长长的胡须,称得他如同一个得了道快升天的中年道士,但不管模样怎么沧桑,那双丹凤眼却是藏不住的勾人。
尔笙此前是打从心眼里讨厌他的,若不是他给她灌下去了骨螨的内丹,尔笙也不至于受魔气的干扰,从而误入魔道。但是此时此刻看见他,尔笙又不觉得他面目可憎,反而,这人身上传出来的一股莫名气息,让她既感觉熟悉,又感觉亲近。
但此时,所有的事情都被尔笙抛开,待孔美人快走到她面前时,尔笙伸出了手:“解药。”
孔美人全然没搭理尔笙那只手,摸着下巴打量了晕死过去的长渊一眼,暗自嘀咕道:“还真是上古神龙的遗子啊……不过这种东西不应该紧紧关起来么。”
尔笙没有半丝被无视的尴尬,果断拔出了腰间的一鳞剑,剑尖直指孔美人的咽喉:“给我,否则杀了你。”
一鳞剑上杀气逼人,孔美人淡淡看了尔笙一眼,但见她眉心那一撮堕魔的火焰印记,又见她眼珠腥红似血,顿时心头大喜:“堕仙成魔啊,这世道已有许久没有这样的人了。”
一鳞剑剑尖往前一送,刺入孔美人的咽喉,血液慢慢渗了出来:“解药。”
孔美人毫不在意的摊手,做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出来混,总是要死的,你且杀了我罢。”
周围的守卫与道士们皆为国师这样的伟大节操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尔笙的眼眸沉了沉,她手中一鳞剑挽了一个剑花,倏地提剑向上,猛的削下了一个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头冠落地,里面挽起来的青丝尽数散开。
孔美人的眉梢动了动,尔笙又是一剑挥下,竟是生生剃秃了他头顶的发。
尔笙换了威胁的语句:“解药,否则,刮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