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高高大大一男人，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靠近，硬是梗着脖子瑟缩了一下，像是看见病毒似的，本能性往后躲。
对面一个女生倒不似孟寒那般肃冷，笑嘻嘻地，“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学校的校服，以后再敢欺负我们学校的人，见一次收拾一次 。”
男人能不知道这是景水的校服吗？只是此时也不敢多言，忙点头应着，弓着个背唯唯诺诺地起身招呼其他伙伴走了。
孟寒此刻就站在她跟前一米，刚刚红毛待过的位置。
低垂着头，也没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看见漂亮的手指垂在腿侧，掌骨微微凸显，似在用力。
另外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看出她的无力腿软，默契地过去一左一右扶起沈暮央，一叠声地说别怕了，温柔安抚。
几个人往巷子外走，鹿君曦在后头大咧咧帮她推自行车。
没走几步，鹿君曦扬声道，“你还能自己骑回去吗？”
沈暮央想说不能。
她真的吓得不行，全身都提不起力气，现在还整个人挂旁边两位学姐身上呢，离了人怕是能直接倒地。
但她不好意思，哪能一直麻烦人家呢，刚白着唇张了张口还没出声，走在最前头的孟寒先冷声开口了，“我送她回去，自行车你帮她折叠一下能塞后备箱里。”
语调平缓却不容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在巷子口等了一小会儿，黑色的商务车安静停在她们身前，沈暮央向另外三位学姐道了谢，被丢上车。
车门被后上来的孟寒随手关上。
后排挺宽广，座椅上放着两只浅蓝色的抱枕，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对于此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沈暮央而言十分有吸引力。
她看了那么几眼，将视线强行转移到前方，规规矩矩地坐着。
孟寒瞟了她一眼，抓起其中一个塞进她怀里，淡声道，“喜欢可以抱着。”
如果此时鹿君曦在这儿一定得瞪掉了眼珠，大声嚷嚷起来。
就孟寒那个洁癖一般的矫情性子，这种私人的东西，打死不让人碰的，这会儿竟然主动往人小姑娘怀里塞，怕不是被人下了蛊中邪了？
但沈暮央并不知道她此举有多么反常，且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破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沉浸在小小的尴尬之中。
她抱着孟寒的抱枕一言不发，将下巴搁在上边儿，微垂着头，刘海儿遮掩住她迷茫的双眼。
在沈暮央报了个地名给司机之后，车里便陷入了彻底的静谧之中。
孟寒靠在坐垫里，双臂交叉在胸前，头向着自己那侧的窗户偏着，窗外景色飞逝，她的眸子里却空无一物。
原本是鹿君曦闹着时锦请客吃火锅的，天儿正冷，恰逢时节。
车子路过某个路口的时候，鹿君曦却趴车窗上哇哇大叫起来，“小学妹小学妹！那帮混混在追她，快停车！”
孟寒额角一跳，分明鹿君曦没说是哪个学妹，可她眼前闪现过的便是那张小小梨涡的笑颜。
车子靠边停下，孟寒坐的是副驾驶，包一直搁在腿上，都没来及放下，车一停她直接抓着包就第一个窜了下去，反手单跨在肩上，直往巷子口跑。
里面歪七扭八，到处都是分叉口，根本不知道她们拐进了哪条道。
她急得舔了舔干燥的唇，心慌慌地连分析的能力都丧失了，随便捡了个道就扎着头往里冲，生怕一个犹豫就错失了时机赶不上一般。
还好她的直觉都没有错，隔着巷子水泥石壁，她听见了摩托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心也跟着跳地猛烈。
赶到现场的时候刚好看见红毛在往小姑娘那逼近，嘴里还不三不四地说着污言秽语的暗示。
孟寒眼皮重重一跳，气都没喘匀，反手就抽出背后的拍子跟网球，一球重重打过去，是她极少使用的高压扣球。
重点就在于极致的力道。
红毛应声而倒，她的手也震地生疼，不自觉地颤抖。
她从未用网球干过这种事，也从不曾挥拍时用下死命的力道。
身后的好友陆续姗姗来迟，她动作迅速地从包里又摸出个球来，一上一下地甩着，以此掩饰她抖动的手，气势不能输。
她其实没有什么把握。
但还好，对方认出了她。
也还好，她赶上了时间，来得及救下了她。
孟寒到现在，心里其实都还在后怕。
坐在她身边沉默乖巧的小姑娘，她此刻方确定，在她心里有个特殊的位置。
小姑娘安静了会儿，到底性子活泼，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瞅着她，刻意打破僵局找话说。
“孟寒学姐，你对我有印象吗？”
这什么白痴问题？
没印象她能脑子被人抽了似的跑那么急，没印象她能现在手还疼着呢？
简直能给她气笑了。
孟寒叹了口气，起了逗她的心思，挑眉违心道，“没印象。”
小姑娘闪着期盼的鹿眼黯了下，语调夹着丝不易察觉的闷，“哦，我很喜欢你，之前每个星期都去给你送水了呢。”
所以，为什么这些日子就没来了呢？
孟寒还挺想开口问问的，自运动会那一面后，除了路上偶遇瞟到过几眼，她就再没有看见这个女孩往她跟前凑过了。
她想着年少时的偶像崇拜果然那么不靠谱，三分钟的热度罢了。
但孟寒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心思这么随意坦露在人前，于是她只是说，“送水的人太多了。”
女孩这下是真蔫巴了，小脑袋又垂了回去，瘪着嘴，像是不相信又没法说什么的模样。
怪委屈的。
孟寒瞧着心间却透进一丝阳光，阴霾尽散，她一双桃花眼难得弯了弯，月牙儿似的，“那你现在做个自我介绍？”
嗓音里是温软的笑意。
沈暮央“啊。”了声，看着她的眼睛情不自禁深陷，隔了两三秒才回应，“好啊。”
“沈暮央，初三五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