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央震撼着震撼着，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鹿眼弯弯的闪着不自知的柔光。
她小跑着跟过去, 保持着离孟寒一步的距离。
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样看着孟寒的背影，前几分钟她还觉得自己可能要就要瘫地上了，但此刻好像又生出了无边的信心，好像也不是那么累。
如果是孟寒学姐带着她的话, 或许大概可能, 她真的能坚持到山顶也不一定啊。
小道上一段路是纯粹的黄土地，跟周围的风景连成一片, 也有几段是青石板的道路，有一些年代了, 看得出上边儿经历风雨冰霜后的深深浅浅的小沟壑, 夹缝里还长着绿色的青苔。
四周都是一颗又一颗的大树，渐渐地远离了主路之后, 遮天蔽日的茂密枝叶把热气阻挡在外，四周都是幽凉沁人的绿意，连空气都带着凉爽的湿度。
走到一些不是很好走的地方，孟寒会时不时小声叮嘱提醒她注意脚下。
要不怎么说是小路呢, 到了一个小陡坡的时候, 这里一小截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
需要踩上一块儿大石头之后，还有个几乎九十度的直立土坡得爬上去, 大概七十多公分高, 比沈暮央的膝盖还高那么一丢丢。
看得她有点儿犯怵, 要搁平时大概还是能一脚踩上去那么一使劲就上去了，但此时实在是手脚发软，她很担心上去的那瞬间撑不住，又给摔下来。
孟寒开头，人腿长体力也好，一下子就上去了，回过了身子，朝着底下的沈暮央伸出了手。
掌心干净干燥，白皙有着细腻的纹路，搁在沈暮央眼前，依稀能嗅见牛奶的清甜跟冷冽的某种香味。
沈暮央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孟寒皱起眉头，她在高处，沈暮央又垂着个脑袋，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怎么了？”
沈暮央依旧没抬头，只是脑袋小幅度摇了摇，“我自己上去。”
声音闷闷的，有点儿明显的不大高兴。
孟寒咬了下唇，拿不准小姑娘怎么心情突然就不好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这里有点儿高，我不拉着你，你可能会摔跤的。”
沈暮央又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脏。”
沈暮央其实在孟寒伸手过来的那一瞬间是惊喜异常的，她真的很喜欢孟寒的手，那么漂亮不似人间俗物的存在。
可是也是在下一个瞬间，她就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莫大的天渊之差。
她自己满身的汗污，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估计脸上一片狼籍，汗水跟出的油已经能反光了，刘海儿也是，湿答答地黏在额头上，一缕一缕的，特不舒服。
可是孟寒不是的，她几乎没有出汗，只是额头有细微的汗珠，连伸过来的手掌都那么清爽干净。
她握过去，不是把自己的汗渍都蹭学姐手上了吗？
孟寒闻言微愣，紧接着是莫名的错愕。
女孩轻声补充着，“我出了好多汗，手心里也是，汗津津、黏糊糊的......”
孟寒的心尖微微的那么颤了一下，细小的酸涩。
女孩对她，真的是小心翼翼的卑微与珍重。
这就是对偶像的感情吗？
可为什么是对偶像的感情呢？
孟寒不知道此时心中突然涌出来的淡淡的失落是从何而来，但她来不及深究，至少此刻不能就这样放任女孩不管，她手伸远了一点儿，突然一把拽住了女孩的胳膊。
沈暮央吃惊地抬眼看她。
“手伸给我，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拽上来了。”孟寒的眼神很坚定，没有讨论的余地。
沈暮央眼睛躲了躲，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下一秒，她借着学姐的力，一脚跨上小坡，爬了上来。
因为孟寒本就站在断层的边沿，又微微弯着身子，所以沈暮央窜上来的时候，身高差也被暂时抹平，两人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的。
因为惯性，两人微微往后倾斜了下，孟寒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迅速稳住了身形，扶住沈暮央之后很快送了手，向后不着痕迹退了一步。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落了一拍，感觉握着女孩的手心里确实湿了点儿，有女孩蹭上来的汗渍。
但好像，她自己也突然手心出了点儿汗，明明，不累也不怎么热的。
“谢谢学姐。”女孩懂礼貌地小声道谢。
孟寒点点头，转身又像之前做的那样，尽职地领路。
纵容这样走下来已经比刚刚在主路上行走，感觉好了很多。
又依着不知凭何而来的莫名小欢喜跟冲动坚持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又过了四十分钟之后，沈暮央还是彻底地瘫下了。
她晃晃悠悠地跟在孟寒身后，感受着肺部缺氧，脑袋发晕，拼命喘气却好像依旧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再也扛不下去，身子一矮，蹲在了原地。
孟寒突然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回头一看，女孩缩成小小一团，抱着膝低着头蹲在草地上，整个人的疲惫感纵容看不见表情都仍旧能溢出来了。
她回身，走过去，近了才发现，女孩的脸色红得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整张小脸都是桃红的，大口大口在喘气，眼神是失焦的，汗水滴答地顺着下颌骨砸到土地上。
孟寒叹了口气，不容易了。
她是真没想到女孩可以坚持到这一步的，距离山顶其实也就大约四千米的路程了，按照她的脚程，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沈暮央。”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唤女孩的名字。
大约脑袋是放空状态，女孩隔了有十多秒才抬眸看向她，眼神依旧是呆滞的，没缓过来的样子。
心中的酸涩又涌了上来，余光瞟见旁边的一个大石头，孟寒蹙着眉弯腰伸手从女孩腋下穿过，在沈暮央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一个大人抱小孩的姿势将人给放在了石头上。
“学姐？”女孩眨着鹿眼垂眸看还站在地上的她。
孟寒微仰头，声音轻轻的，“坐着舒服点，蹲久了腿会麻的。”
女孩可能累懵了，什么也没说，没有感叹惊讶，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又开始继续放空状态。
孟寒的视线却扫过了女孩垂下石头边的双腿。
因为坐着的姿势，脚腕处露了出来。
白嫩细小的一圈脚踝，上面却有着红红点点和一些明显擦伤的划痕。
有的地方还轻微得肿了起来。
孟寒指尖无意识蜷了蜷，触电似的，一阵迟来的懊恼。
怪她，干嘛要带女孩走这条小路，两边都是细小的树枝，她也没想到，女孩的皮肤会娇嫩到这样的地步。
至少，她的皮肤也是很细很柔的那种，可因为长久的积极锻炼偶尔爬山，并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孟寒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抚摸上那圈细细的脚腕上显眼的红痕的冲动，那又会令女孩不好意思的吧。
她真的心疼了，就是那种熟悉的，泛在心底深处，她一直不知道从何而来因何而起的心疼与难过，几乎占领了她的理智。
孟寒怀着深刻的愧疚，转了个身子，背朝着沈暮央，声音清晰，“上来。”
“啊？”女孩在她背后不知所以。
“我背你上山顶，今天学姐怎么也要圆你的心愿。”
沈暮央已经休息够了，虽然身体上的无力感依旧汹涌，但脑子好歹清醒了不少，她惊吓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吧，这高中部的学姐都是这么尽职尽责的吗？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是这样。
不是病得都站不住了还要坚持陪她，就是明明身为校花之尊，却开口要背她登顶的。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重来的话，她一定一开始就冲去班主任那里疯狂地请假，卖萌也好，卖惨也罢，死都要把假请下来，她就不该抱着侥幸的心态想什么走两小时意思一下。
看看现在是一个怎样令人绝望且崩溃的场面啊！
沈暮央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哪里敢让校花大人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