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安静无息地过去，时间一转, 已经是周五晚上。
今天就是元旦晚会了, 临近开场，孟寒坐在后台, 她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此时就看着这位文艺部长在那转来转去，不停地跟人确认各种事项, 忙忙碌碌，而她自己开始放空, 非常的闲。
差不多两天了, 按说昨天早上她跟沈暮央说过交完志愿来找她，然后昨天白天一天, 加上今天一天, 没有道理交张纸而已需要磨蹭这么久的。
可沈暮央就是直到放学也没出现，微信里也没个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寒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一张节目流程单，差不多沈暮央就该进来候场了。
她今年是没有报名节目的, 但沈暮央报了, 依旧是唱歌。
《年轮》，是最近突然火爆起来的一首歌, 孟寒流行歌曲听的少, 这首有点儿轻微的印象, 大致能哼哼几句, 但歌词讲得什么就完全不清楚了。
她刚刚将那张单子放回桌角, 扭头便看见门口进了个人。
小姑娘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愣愣站在门口，大眼睛看着她有些无措。
照道理，确实学生会长现在没事儿的，该坐在台下才对。
孟寒冲她点点头，女孩便走了过来。
“化妆？”孟寒给她让了让位置。
“嗯。”沈暮央坐在了一个镜子前，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小化妆包，埋头鼓捣着掏东西。
不一会儿，气垫粉底、散粉、眉笔、口红、睫毛膏......一股脑儿全摆在了桌子上。
还挺齐全，之前晚会也是，小姑娘化妆技术好像还不错。
但平常也没见她化妆啊，在景水中学这个年纪也不大用得上，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熟练。
轻微的疑惑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没影儿了。
孟寒也没说话，就斜靠半坐在她旁边座位的扶手上，那么看着她动作。
这儿人不多，除了忙碌的文艺部成员，就只是几个临近场次候场的表演人员，也都在忙着给自己化妆换衣服，没空四处看。
所以，孟寒这么个直愣愣的眼光也没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有沈暮央，离得不过半米的距离，一个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你，还是一个你喜欢的人，这样的视线怎么也叫人有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她尽量不去在意，上完了粉底，开始画眉，她的眉型很好不用修，只是填充一下就好，在这个过程中，她觉得浑身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难以忽视那道目光。
画完眉，她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孟寒，“学姐。”
“画眼线要帮忙吗？”孟寒接话很快。
沈暮央愣了下，艰难地摇摇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一直看着我......”沈暮央捏着手中的眉笔还没来得及放下。
“会让你不自在？”
“嗯。”
“好。”孟寒了然，转了身，但也没走，拉开那把椅子坐了下来，面对镜子开始刷手机，倒也没看她了。
沈暮央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孟寒人确实也没碍着她啊，沈暮央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扭过头继续化妆。
没一会儿，化妆完了，她也换好了衣服。
“学姐。”
“嗯？”孟寒这才放下手机。
“你......有事吗？”沈暮央深吸了一口气。
孟寒点头，“有啊，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有事跟你说吗，让你交完志愿来找我的。”
“哦。”沈暮央淡淡应了声，嘟囔着，“我不是说这个。”
她是想说你现在在这，奇奇怪怪的，感觉像守着她似的，但又不像有事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孟寒看了她一眼，似乎猜透她的心思，“我没等到你，怕你昨天没消气，又跟我赌气不肯来找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你交完志愿了？”
“嗯。”沈暮央点头，还真是来堵她的，怕孟寒担心，她自觉补了句，“选了理科。”
孟寒扬眉，像是想问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快到我了，我先走了。”沈暮央连忙岔开话题，逃也似的要溜。
她确实是故意没去找孟寒，但不是赌气。
她昨天听孟寒说找她有事那语气，太认真了，认真的她有点儿害怕。
她有预感，孟寒是想把话给她挑明了，把这段时间来她们之间这种暧昧的关系给搁到台面上来掰扯清楚。
但她害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那可还不如不要挑明，再给她点儿时间努力争取下呢。
她其实挺慌的，昨天回去之后，她把这些日子来两人的相处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很多遍，一会儿觉得孟寒还是对她有了那么点儿意思的，对她特别照顾，但一会儿又觉得没有，时间太短了，可能还不够，孟寒对她或许仍旧停留在纯洁的学姐学妹阶段，照顾她也就单纯是照顾妹妹的心情。
总之就是她整个人的脑子特别混乱，特别纠结。
明明她很期待能跟孟寒确定下关系，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她还是怂了。
“去吧，妆化的挺好看的。”孟寒对她轻轻笑了下，顿了顿，“人也很好看，加油。”
“嗯。”沈暮央听了耳尖一下子冒出微红，得了准许，立刻就溜了。
舞台上，女孩的歌声缠绵深沉，动情悠转，这是一首抒情歌，她的共鸣感很强。
“《年轮》啊，小学妹唱得好深情哦。”
突然，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揶揄口吻。
孟寒扭头，昏暗的舞台侧边布帘中，她身边站了个人，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我的工作也忙完了啊，后面的她们按流程走就行，我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吧。”
“没不让你过来，别吵。”孟寒很是敷衍。
“......”
鹿君曦吃了个瘪，翻了个白眼后安静跟着她听歌。
只是，安静不了几秒，她就不自觉开口了，“我还以为小学妹跟我喜欢同一个女神呢，没想到这次唱了别人的歌。”
孟寒没理她。
“不过也或许是她这次情之所动，选了首能代表自己内心复杂感情的？”鹿君曦看了眼孟寒，“啧，你知道这首歌讲什么的吗？苦涩的暗恋，无果的单恋。”
孟寒终于扭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但鹿君曦知道，她这是被吸引注意力了，继续道，“我最近看了那个电视剧的，女主喜欢上了一个神仙似的人物，拼命想要守在那个人的身边，但是吧，啧啧，一腔炙热的爱意付诸东流，年年岁岁，就这么消耗掉了。”
鹿君曦刻意只说了一半的故事，后面情节出现了反转，她就不说了，让这首歌停留在这个浓郁的单恋氛围里。
“唉。”鹿君曦叹了口气，“小学妹真的太苦了。”
她边说边偷偷瞄孟寒的反应，人竟然在直勾勾地看着她，搞得鹿君曦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吓了一跳。
她开孟寒跟小学妹的玩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从来都是被一笑置之或者干脆无视。
所以孟寒现在这反应是不是太重了点儿？
鹿君曦咳了声，“我觉得你今天不对劲儿。”
前面晚会开始前的准备阶段就是了，她在那是忙东忙西，但也余光看见了，她们会长大人竟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还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太不正常了。
孟寒敛了敛眸，低声道，“嗯，我打算告白了。”
“！ ！ ！”
鹿君曦瞳孔瞬间放大，直接懵了。
她没听错吧？
她助攻了这么久，正主终于打算有所作为了？
天呐，鹿君曦内心留下了老母亲的泪水，太不容易了，太欣慰了，孟寒这位愣头青傻儿子终于开窍了啊！
孟寒看着她，抿了下唇，跟以往那种骄傲的神色截然不同的忐忑，“祝我好运。”
鹿君曦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一定会成功的！”
就差没把“妈妈相信你！”这句话说出口了，但也没什么差别，她写在了脸上。
“......”
孟寒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沈暮央下台换好私服，卸了妆，一推开门，就看见靠在化妆间门口等她的孟寒。
“眼睛怎么了？”
沈暮央惊呆了，眨了眨眼，觉得学姐真是太契而不舍了，竟然还在等她。
摇了摇头，“不大舒服，刚刚灯光太刺眼了。”
孟寒一下子低下了身子，凑到她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眼睛里都是关切，“要不我们去医务室拿瓶眼药水？”
沈暮央又摇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孟寒轻笑了声，开玩笑，“嗯，那就好，刚刚鹿君曦说你唱歌太动情了，结果现在看到你眼睛红红的，我还真以为被她说中了呢。”
沈暮央愣了下，低下头，声音有点儿闷，“学姐，你有事就说吧。”
挺低落的，像是，真的被戳破了心思。
孟寒笑容凝固，玩笑话一语成谶了？
“这儿不方便。”
沈暮央点头，跟着她走。
两人在礼堂后面找了间空房间，推门而入，是一间空置的办公室。
孟寒开了灯，发现女孩站着离她有两米的距离远，比平时要疏远很多。
这两个星期，是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
那个笑起来永远浅浅梨涡的漂亮女孩，在她面前好像少了很多笑容。
孟寒心痛之余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了，试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