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坐起身,手扶着床边,对那木头床沿摸了又摸。
触感真实。
这不是梦。
“嗯。”
她强迫自己镇定。
似乎是小丫鬟身份的孩子见她清醒,就没再多问,而是提醒她:“夫人,待会儿逢春医馆的李大夫要来给少爷看病,您得快些到场。”
“若是落在老爷的后头,可就不好了。”
李瑜不知道少爷是谁,也不知道老爷为何人,只知道她现在不能做出反常的举动。
于是任由小丫鬟伺候她穿衣洗漱,简单梳妆。
出门。小丫鬟先一步提醒李瑜:“夫人,少爷午间又吐了一遭,刚才才换过房间。”
“现下在东院养病。”她走在前面,不断纠正李瑜前进的方向。
有小丫鬟自觉在前面带路,李瑜暗自松下一口气。
一路穿过幽廊,眼掠庭花。
不一会儿,李瑜被带到东院。
她缓步走进去,表面平静,内心却紧张到了极致。
她在里间只看见两人:一人坐在床边,一人躺卧。
李瑜视线移向圆桌,看见一个被打开的方箱:里面有许多分隔开的小格子,格子里的一些东西看上去像风干的植物。
是药材。
那么眼前的就是大夫了。
李瑜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隔了好一会,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走进屋。
他虽面相儒雅,眼神不凶不锐,但自有一派威严在,十有八/九就是丫鬟口中的老爷了。
大夫这时刚好诊断完毕。他起身,先给老爷拱了手礼,然后才说:“林公子的症状,是中了毒。”
老爷蹙眉:“中毒?”
大夫称:“林公子自晕倒以来,症状有三:连日呕吐不止;表面气色红润,实则内里虚弱;还有类似哮喘的气短症状。”
老爷不明白医理,直接问他:“那依先生所看,这是什么毒所致的?”
大夫面上微凝:“能让人同时产生这三种症状的毒物不止一个。”
“有哪几样?”
“销金花,戈月草,西凉银水。”
大夫说到第二种毒物时,神情不大乐观:“戈月草产于青州的荒野之处,是剧毒之物。”
“如果公子染上的是另外两种小毒之物,倒还好办,慢慢调理即可。但若是戈月草的话...”
他话到一半,不说了。
老爷明白他的意思,没让他继续说清楚,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戈月草价值几何,难不难寻?”
大夫答:“价值千金,极难寻见。”
“那这草,如何才能毒人?”他接着问。
大夫知道的不全,只挑自己确信地回答:“书籍中有一则误食记载,戈月草,食之半月,不治则药石罔效。”
老爷陷入沉思。
片刻,他对着门外喊了一个人名。
一人快步进来,也是中年之相的男子,他看着也儒雅,但远没有老爷那样的威严。
“王管家,中毒之事,先从子洲近日来的饮食查起。”
“哎。”王管家应下。
老爷说罢,才注意站在一旁的李瑜。
“儿媳。”
李瑜抬起头,手心全是汗。
“这几天你须得尽心看顾子洲,不得有任何差错。”老爷面色严肃地吩咐她。
李瑜刚才还清醒地很,现在一被问话,脑子就糊成了一片。
幸运地是,她想不出回复的话来,身体却反应及时,顺势颔了首。
老爷对她的反应无甚奇怪,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嘱咐话,就随着管家出了门。
大夫开完吊命的药方,叹了一口气,也提着箱子离开。
室内剩下三两丫鬟,煎药走掉一个,还剩下两个,守在外间随时候命。
李瑜走到床前。
坐下,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人。
她脑子瞬间清醒。
何洲?!!!
李瑜及时止住差点冲出口的呼喊。
她心虚地转身,往外看上一眼:两个丫鬟在尽忠职守地看门。
确认环境无险,她这才轻摇他的手臂。
躺在床上的何洲半睁着眼,被她轻轻一碰,醒了。
他两片唇上下微颤:“咳咳咳。”
李瑜倏地收回手,静静观察他看见自己的反应。
果然,这人的确是何洲。
他双目微瞪地看着自己,神色茫然,但很快就因病倦的缘故耷下眼帘。
“咳咳咳,你,你,我...怎么回事?”他又咳嗽了一阵,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李瑜摇头,面色凝重。
她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动作。
何洲刚醒来,面对如此陌生地环境,自然会选择相信这唯一熟悉的人。
他听话地闭嘴。
李瑜低下身,附到他的耳边。
何洲下意识地一避,面浮红晕。
见此,李瑜只能稍稍退后一点,然后给他简述刚才发生的经过。
如大夫所说的,子洲少爷中了毒。
所以代替他的何洲也有中毒症状,一说话就咳嗽,气短,没办法正常与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