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恰如其分地闪了闪, 突然寂灭。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夜色如猛兽,争先恐后挤入房间。
韩裕霖的心,一阵阵地往下沉, 沉入万丈深渊。
他站起身说:“可能保险丝烧坏了。”
黑暗中, 韩定阳一把握住韩裕霖的手腕, 说:“我还没有说完, 请爸爸先坐下。”
韩裕霖的心焦灼着,坐下来的时候险些将椅子碰倒。
“爸,这么多年,是否问心无愧?”
空气一瞬间焦灼起来,也许任何人的怀疑,都比不上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亲儿子的质问, 来得让他心慌意乱。
“阿定,你还年轻, 有句话叫身不由己, 将来你会懂。”
身不由己。
韩定阳冷笑了一声,并不作答,隔着浓郁的夜色, 父子俩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黑暗,适合坦诚相待。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 你父亲我是有原则的人, 不该做的我绝对不会做, 不该拿的,我也不会染指。”
韩裕霖说道:“刚刚说到给你准备婚房,用的是我多年的积蓄,干干净净,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定阳打断了韩裕霖的话,直问:“胡阿春的事,你也身不由己?”
“哗啦”一声响,黑夜里格外清脆。
韩裕霖手里的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你...竟敢调查我?”他加大了音量。
韩定阳毫不畏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爸应该比我理解更深刻。”
韩裕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说道:“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算我老来糊涂,以后不会再发生。”
韩定阳失望地摇了摇头:“爸爸您真的老糊涂了?”
“什么?”
“那个女孩是我的同校同学,更是你未来儿媳妇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命运之神,总是很喜欢跟凡人开玩笑的。
韩定阳的话,宛如一柄尖锐的刀刃猛地刺入了韩裕霖的心。
“你...说什么!”
韩定阳缓缓起身,走到门边,最后回头看了他,疲倦地说道:“爸,这事想要翻篇,不容易。”
几天后,蒋承星杨修正挤在一处玩游戏,穆深匆匆进屋:“听说了没,有人向纪委匿名信检举,韩裕霖作风不端,已经被革职审查。”
“我去!不是吧!”
“谁检举的?是邓齐吗?”
“不管了,快给阿定打电话!”
蒋承星拿着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终决定,还是先给谢柔打过去,韩定阳作为当事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电话没接啊!”
杨修说:“会不会...嫂子根本不知道胡阿春那件事?”
穆深点头:“阿定多不会告诉她。”
蒋承星想了想:“那我还是给阿定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分钟,韩定阳接了。
“阿定,我刚刚听我爸说了,你...你没事吧?”蒋承星忐忑地问。
“嗯。”
游乐场的休息区雨伞下,韩定阳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做气垫船的韩驰,以及边上陪着她的杨兆,他摘下墨镜,漫不经心问道:“结果出来了?”
“我去,你怎么这么淡定,你爸被人检举了啊!现在纪委正在调查...”
“我知道。”
蒋承星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匿名检举的人,不会是你...”
“嗯。”韩定阳垂了垂眼睑,沉声说:“是我。”
“......”
蒋承星不知道说什么,手抖得都拿不稳电话。
韩定阳这他妈是...大义灭亲啊!
良久,他艰难地吐了几个字。
“这辈子,我就他妈服你韩定阳一个人。”
韩定阳挂掉电话,拎着打包好的饮料,走到水池边上,气垫船缓缓靠岸,他将韩驰从床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同时把杨兆也扶上岸。
“好玩吗?”他蹲下身,拿纸巾温柔地擦拭着韩驰脸上的水花。
“好玩!”韩驰兴奋极了,拉着韩定阳的手:“哥,我还想玩儿别的!”
“行,咱们换别的玩,今天让你尽兴。”
“好耶!”
韩定阳推着轮椅,身边的杨兆,手挽着他,他明显能感觉到杨兆的手在抖。
在韩驰在保姆的监护下去玩别的适合他的项目的时候,韩定阳一直陪在杨兆的身边,杨兆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掩饰住她略有微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