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常轩刚回来,那胡一江便拎了一坛子好酒过来了,兄弟两个也是好久没见,两个人先是寒暄了一番,很快就要上酒。
胡一江却打住了,摸着他那乱糟糟的胡子认真地说:“这坛子好酒是上等的竹叶青,我一兄弟送的,埋地下二十多年呢。”
常轩不懂酒,不过以前跟着自己爹出去做事也经历过些场面,倒是能喝几杯的。当下他拎起那尚用黄泥封着的坛子闻了闻,只觉清香扑鼻,不由赞道:“果然是好酒。”
胡一江点了点头:“咱兄弟两个也是相交多日,到现在还没见过咱们常大叔呢,我这才琢磨着把这坛子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请常大叔一起尝尝。”
常轩一听这话,看了胡一江眼,只见这位大哥那贼亮的眼睛笑得如同一只狐狸,顿时心里明白了八成。感情今日个这胡大哥是要向自家爹示威了
胡一江到底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嘿嘿笑了几声,摸摸脑袋,吞吞吐吐地说:“常兄弟,咱老胡就这么点心事儿……”
常轩见他那黑脸上竟然泛出红来,连忙点头说:“胡大哥,我明白的,没事儿,咱回头喝酒,喝酒。”
这时正好小丫鬟细云端了一个托盘上来,常轩觉得自己这件事让一丫鬟看出来端倪到底不好,连忙说其他的岔开话题:“胡大哥,如今京中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说来听听。”
胡一江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脸也不红了,话语也溜了:“哎呦,说起新鲜事,我今天倒是看到一件,倒是和你们府中的人有关呢!”
常轩闻此,连问到底是什么事。其实常轩最近忙着经营那福运来绣坊,倒是许久不曾回过府中,是以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胡一江却挤了挤眼,笑道:“你知道那个塘口街吗?”
常轩一听,倒是挑了下眉。塘口街他是知道的,自从三少爷懂事便三不五时地溜去塘口街寻乐子,常轩也跟着去过。当然了,那些进房里温存的事轮不上他一个下人,他一般是从旁看着。
如今胡一江提起这个,又说起什么和景侯府有关,常轩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胡一江眉飞色舞地说:“今日个,你们府中的三少爷一个老相好被人家抢了!”
常轩闻听皱眉,他知道自家那位三少爷一向不是个消停的主,沾花惹草是时常有的,且他还颇有些多情,把那些花草看得很重,时常偷偷地在家里倒腾下银子去贴补那些花草。如今这老相好被抢,估计三少爷难免生气了。
胡一江看常轩脸色,知道他是认识这个三少爷的,便继续八卦道:“你猜是谁抢了他相好?却原来是八王爷府中的儿子呢!”
常轩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八王爷和当今皇上同是太后嫡出,他的儿子更是倍受皇上喜欢,对方来头不小,若是三少爷应付不好,只怕此事横生事端。
胡一江喝了一口茶,却闭口不谈了。
常轩只好问:“后来怎么样了?”
胡一江嘿嘿笑了,耸动着他那浓眉说:“其实没啥,两边的人好像打了一架,后来我过去看的时候,已经被官府的人请走了。”
常轩听了这个,脸上颇有些担忧,他知道自己那个莽撞的三少爷惹出这个事来,怕不好收场。
胡一江看常轩脸色,知道他担心,当下摸摸脑袋,也知道自己多嘴了,只好安慰说:“没事的,你们景侯府不怕他们。”
常轩心里苦笑,胡一江是江湖人不懂这些门道,这王侯将相们之间的事,哪里是一个怕不怕就说清楚的呢。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门响,往外面一瞧果然是常管事来了。当下两个人连忙迎出去,常轩也就罢了,那胡一江上去煞是亲热,一口一个叔,叫得常管事好像凭空多了一个亲侄子般。
这时候阿福和岳娘子也从灶房里出来了,岳娘子见胡一江叫常管事叔,面上有些不好看,不过考虑到胡一江和常轩是兄弟相称的,是以胡一江这么叫倒也没什么不对,她只能心里暗恼,狠狠白了胡一江一眼。
胡一江假装没看到,亲热地拉着常管事的膀子就要进屋,口里还说侄子特意给你带了好酒,今日个一定要尝尝。
常管事平日出入的是侯府高门,来往的也都是通礼数的,哪里见过胡一江这种上前直接拉胳膊的,当下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不过还是随着胡一江进屋了。
三个男人坐定后,胡一江自报家门,常轩连忙从旁介绍。
常管事自然是早已听说胡一江这号人,是以当下连忙拱手谢胡一江,毕竟人家帮过常轩。胡一江倒是豪爽,拍着胸脯说以后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客气的,再说了这几年你们对岳妹子关照得很,我还要谢你们呢。
他这话一出,常管事眉头轻挑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口客气了几句。
此时阿福正好端菜上来,听到那声岳妹子,差点就要笑出声。其实岳娘子现今二十六七,抡起年纪倒是比这胡一江大几岁的,如今竟然就这么被胡一江称为妹子了。
阿福回到灶房和岳娘子说起这个事来,岳娘子狠狠地用烧火棍戳着地,口里埋怨道:“这个胡一江,可真能搅和!”
阿福却笑道:“岳婶婶,我倒觉得这不是一个坏事。”
岳娘子不明所以,抬眸怨道:“不是坏事,难不成还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