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 寒风凛冽。
副将跪在阙舒面前,惭愧地连头都不敢抬起。
塔布将轮椅搬了上来, 阙舒坐在轮椅上, 面色铁青,“谁准你私开城门的?”
副将匍匐在地, “他们用西羌语说赫骨将军命令他们先回来,身上穿的又像是西羌战袍,所以末将才一时糊涂……末将罪该万死, 请王责罚!”
阙舒气得直哆嗦,“连己方与敌方都分不清楚,要你何用!来人, 拖下去斩了!”
何容锦知道刚才众将士看到傅炎祖等人以身殉国, 士气低落,不斩副将难以交代, 便默然站立一旁。
阙舒咬牙道:“这等低劣的伎俩都看不出来, 这便是我西羌大将!”
何容锦道:“傅炎祖将军在要紧关头赶回来,可见是识破了敌人的奸计, 兼之他最后以身殉国, 也算将功补过, 还请王念在他一片忠心, 让他走得安心些吧。”
阙舒疲倦地闭上眼睛。
“王。”何容锦轻唤道。
阙舒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手捧玉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战事还未结束, 你先拿着吧。”
何容锦皱了皱眉道:“此物太贵重。”
“贵重得过本王的心吗?”阙舒淡然地摆手道, “我的心都已放在你的手中,还计较一个印信做什么?”
何容锦恨不得城头的风刮得再猛烈一点,最好呼啸得大家都耳聋眼盲。“夜深了,王早点休息。”
阙舒道:“你呢?”
“我守夜。”
阙舒道:“我在旁边的饭馆休息。”
何容锦刚想反驳,就被阙舒抓住手。“我想离你近一点。”手背被他的嘴唇轻轻摩挲着,何容锦必须用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抽手的冲动。“王!”他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么多人……”
“我已认定了你一人,到时举国上下自然会知道。”阙舒老神在在道,“早晚有什么分别?”
何容锦摸着他的额头。
阙舒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一双眼睛直盯盯地望着他,充满脉脉温情,“我很认真,不是病中胡言,不是一时冲动,是真心祈愿你留在我身边。”
何容锦呼吸窒了窒,半晌才道:“城外还有突厥大军虎视眈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阙舒低头用胡子磨着他的手背,“嗯,等我们一起回去。”他闭着眼睛,仿佛在寻求自己的安慰,这样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何容锦心软了一块,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突厥大帐。
祁翟直挺挺地跪在案前,等灯火照耀着他憔悴的面容,皱纹清晰可见。
确珠盯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函,眼底闪过喜色,连带舒展了眉宇间的郁结,淡然道:“起来吧。”
祁翟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我一定在剩下的一日半内竭尽所能,拿下青峰城!”
“不必了。”确珠站起来道,“已无此必要。”
祁翟一怔,随即展颜道:“莫非阿力普特勤已经稳住了京都局势?”
确珠将密函递给他,“密加伏诛,党羽土崩瓦解,突厥各部相安无事,一切已在掌控之中。”
祁翟放下心头大石,“突厥之幸!”
确珠道:“如此一来,我们不必再佯装进攻牵制西羌兵力,今夜让士兵好好休息,明日便班师回朝吧。”
祁翟大笑道:“若是浑魂王知道这支令他们闭关守城不敢妄动的十万大军有一半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杂牌军,定然会懊恼不已。”
确珠道:“西羌好战,若真的坐下来谈判,只怕还没达成协议,他们的大军便已兵临城下。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未免西羌趁突厥内乱而起兵打劫,只能兵行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