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向来是个谨慎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数年中多次向王猗下手却未曾留下什么证据了,但谨慎的人总是格外小心, 亦是缺少那几分决断力, 是以当龙葵说出那句话之时,他微愕, 却不曾当即嗤之以鼻。
因此以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大胆悍勇至此!
在龙葵道出那句话之时,跋锋寒已是朝着王毓的方向直直冲去, 如一匹眼冒绿光的恶狼!
他手中长剑似是化作一根尖利的锐刺,整个人迅捷如电,带着无可匹敌的霸道气势, 视周围那些转瞬就可夺去他性命的千机诸葛弩如无物!
王毓的脸色变了, 他知道在此时他该做的是即刻下令将跋锋寒诛杀,手下这些诸葛弩齐发, 必可阻挡他的来势, 但偏生他又因龙葵那句狠厉的“你敢杀他,我灭你王家满门”而犹豫片刻!
不过片刻罢了!但只是这片刻, 跋锋寒已是冲出百步有余!虽只是偏离了这短短距离, 原本集中在跋锋寒身上的诸葛弩即刻有人无法再聚焦在他的身上, 险中求生, 危中求胜!他并非要躲去那骇人杀机,而是要取得主动!
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森冷的杀意, 他的长剑如一道电光斩开天幕一般劈来, 竟是无人能挡得他一剑!
这一剑一出, 寇仲与徐子陵即刻脸色一变,因以他们对跋锋寒的了解当然知道这剑已是集了跋锋寒最强悍的本事,劈出的是再无余力的惊天一剑,即便是他们,也是无法挡住,即便是武尊毕玄碰到这样一剑亦是讨不了好!
借着这无人能挡的剑势,他距离王毓又近了数十步!
而王毓却并未有半分慌乱的神色,秀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自信的笑意,甚至他身边的那条恶犬也依旧懒洋洋地蹲在他的身旁。
一缕剑风从王毓的身侧袭来,轻若鸿毛,仿佛微风拂过面颊,跋锋寒的脸色却一凝,因他虽未曾从那剑风中感到杀意,但却气息一窒,显然这来人剑意十分不简单!
寇仲、徐子陵、宋师道与师妃暄仍站在原地并未挪动半分,因他们知道此时场上形势一触即发,若是他们也突起发难,不管王毓如何谨慎,也必然会令四周围的□□手射出□□!而这王家诸葛弩寇仲与徐子陵虽然不知,宋师道与师妃暄却旧日便有耳闻,知其不可轻视。
所以动的只是跋锋寒,或许还有一个龙葵。
她悄然加持在跋锋寒身上的“仙风云体”、“天罡战气”没有引起王毓的注意,若非这仙风云体,跋锋寒的速度也不会如此快逾闪电,若没有这天罡战气,他的剑法也不会有十一二分的逼人气魄!
跋锋寒孤身到达王毓附近,但那却并非安全之地,因王毓的身边不可能没有人保护,正因为如此跋锋寒才会一开始就拿出全身的本事来应对。
但那袭来的一缕轻轻的剑风,却将他的攻势全部化解,怎不让他微微色变!
跋锋寒从来是心志坚定、悍勇无畏之人,在再如何困难的情况下亦不会有半分退意!是以他横剑,剑光如匹练,划过一道诡秘莫测、天马行空之感的弧线,朝对方攻去!
即便是他也不曾想到,那缕剑风却不是一个人使出,而是三人!那三人的身影本隐没在黑暗的角落,即便是跋锋寒、寇仲、徐子陵甚至是师妃暄这样的高手都不曾发现他们的踪迹,龙葵虽是知道这园中潜伏之人不少,却原也并未发现这三人竟是如此高手!
这三人都有四五十年纪,一身道袍,黑发长须,眉目清矍,面容慈和,手中长剑如一泓碧水,显然并非凡品。他们出剑并不快,甚至有种闲云野鹤般的随意,但偏生剑网绵密,竟是完全封住了跋锋寒霸道犀利的攻击!
龙葵眯起眼,对这三个老道士的剑法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片刻就想起王猗手下的笔墨纸砚四卫的剑法就与这三人相似,但显然这三个道士要比那四个厉害地多,这种道骨仙风的闲逸竟让她想起曾经熟悉的蜀山剑阵!
“铿”!
两剑相交,一道小退半步,但另一剑已朝跋锋寒袭来,充满自然古朴的味儿,却显然不好对付。
龙葵没有动,她知近日跋锋寒于武道一途大有进益,正少这般水准的高手历练,是以她可以感觉到跋锋寒虽是面对三个这样的对手,气势却不曾弱上半分,反倒目中战意大盛,甚至露出些许兴奋神色。
“来得好!”跋锋寒纵声长笑,毫无惧意。
只见四人兔起鹘落,跋锋寒已然不再攻向王毓,反倒专心与这三个道士交手。
王毓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讶异神色,因他并不曾想到跋锋寒会有如此举动,且能在那三位道士手下竟不落下风!旁人不知,他却知这三位道人有多厉害,不是他小瞧了天下高手,他原以为即便是宗师高手,在这三道手下亦是要吃大亏的,但跋锋寒的剑法犀利如斯,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让三道无法将剑阵的厉害发挥到极致,他一人竟攻得三人唯有防守!
他小瞧了这个叫跋锋寒的突厥男子!
王毓始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却并未为今晚的行为而感到后悔,因在这千机诸葛弩下,即便强横如跋锋寒,高手如寇仲、徐子陵、宋师道与师妃暄,亦能一道留下了!
但他并非没有顾忌,首先,师妃暄不能杀,这非是他怜香惜玉又或出于朋友义气,而是师妃暄的身份太敏感太特殊,若在他此间杀了师妃暄,怕是要惹下□□烦,家里尊长也不会放过他。师妃暄前来找他之时,他邀师妃暄赴宴原是以为她至少能两不相帮,甚至能为他拖住寇仲与徐子陵,却不曾想到师妃暄开口便道站在他们那边,让他自觉失策。宋师道亦是不能杀,他是宋缺之子,宋缺不仅是一阀之主,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若他执意为子报仇,以他暴烈霸道的性子,不知要为王家带来多少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