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地一声响, 跋锋寒手中长剑发出一声低鸣,竟似是生生有了灵性一般, 要从他的手中脱出而飞!
而他脚步一错, 竟然随着那欲要喷薄而出的剑势,一剑击来!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 他的这一剑便如划破夜空的闪电,轰然一声,如雷鸣一般穿破淅沥的雨幕!
肃杀之息弥漫, 那样明锐到近乎耀目的一剑!
龙葵的眼神缓缓亮了起来,雨水渐渐打湿她的黑发红衣,却衬得那双眼黑曜石般明亮, 而她的宽袖行云流水般扬起,“叮”地一声响!
她的长镰与他的长剑碰在一处!仿佛有一簇火花在水光中一闪而逝!
此时正是夜半三更, 若是有人从此处院落经过, 恐怕要大吃一惊!因几乎无法让人相信, 有人能将剑法练到如此地步!
师妃暄出身慈航静斋,她的剑法空灵静谧,最具玄妙的味儿, 但仍无法与此时跋锋寒的手中长剑相比!偷天剑仿佛变成一柄有生命的灵物,每一剑都充满天马行空、难以捉摸的奇妙, 不循剑势, 不遵剑招, 只是一味狠辣, 却偏生又显得如此闲逸潇洒!
一剑快过一剑, 一剑险过一剑,即便是三大宗师在此,恐怕亦要为这剑法所扰。
但龙葵半悬在空中的身形却依旧曼妙轻灵,当年的她在魔剑鬼界之中,曾与多少人交战早已忘了,只得了一身戾气,一身红衣亦似是为鲜血怨憎所染,否则龙葵那一身清透的蓝衣,怎会成了这一身血衣般的红?直到有了人类的身体,直到她与蓝葵彻底分开,才终于有了人气,才终于洗去了一些身上的凶煞之气。
是以,她的长镰忽闪忽现,竟然如他的剑法一般,原该空灵莫测的镰技偏生亦是凶悍狠厉!
两人在院中都是一沾即走,身形飘忽,在雨幕中看来格外优雅好看,但那不绝于耳的“叮叮叮”却让人知道这场交战究竟有多凶险。
跋锋寒出手毫不容情,他所会的是杀人的剑法,更何况这种时候,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多么强大,是以更加使出全力,每一剑都刁钻难以预测,且都是朝要害而去!龙葵的长镰亦是沾了不知多少鲜血,一镰划过,削铁如泥的镰刃不会有半分让步!
“嗤——”是长镰划破了跋锋寒胸前衣物,留下一道浅浅血痕,若方才他慢退了半步,必然重伤于此镰之下!
即便如此,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一双眼沉如水、深如潭,而龙葵则是缓缓笑开,从容挑上他错步而上斜刺来的长剑。
长兵器本不利于近战,这是习武之人皆知的道理,而在两步开外,无疑长兵更占优势,否则亦不会在战场之上多使长矛□□,但龙葵手中长镰却非寻常长兵,这柄寻常人使来略显笨重的兵器于她而言轻若无物,更兼变化莫测,于近战时便若一轮圆环守于周身,极其难缠!
跋锋寒心中并无半分焦躁,漫天雨幕之下,他右手一扬,甩去因雨水浸透而显得沉重的衣物,光`裸的上半身显得白皙柔韧,只是遍布着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伤痕,大多已然痊愈,只留下浅粉的颜色,有几道恐怕是昔日伤得极重,即便到今日,也仍能依稀看得出昔日狰狞的痕迹。雨水沿着他优美的脖颈肩背滑下,他的黑发深目、英俊脸孔、修长身躯忽然像是笼了一层微光,在沉沉夜色之中,变得醒目起来。龙葵眯了眯眼,目光微微一闪。
跋锋寒又一次出剑,这一次的剑意古拙玄妙,大巧若拙,明明偷天剑锋锐难当,偏生予人重剑无锋的雄浑之感!
即便是龙葵,碰上如此气势惊人的一剑,也唯有退!
她一退,那一剑便随之一变,如毒蛇吐信一般转瞬便刺破雨幕,直朝她袭来!
龙葵一笑,足尖在他长剑之上轻巧一点,便翩然朝他的后方落去,跋锋寒手中长剑旋过一道规整的半圆,带着剑势割向她腰腹,龙葵手中长镰于背后反转,又是“叮”地一声轻响,挡住他迅捷如电的一剑!
跋锋寒面色沉凝,并无半分沮丧之意,他曾于最初的时候,初见龙葵,在她手下便如朽木一般不堪一击,唯有为她戏耍的份儿,而到如今,终于能与她这般公平地战于雨中。
他知道龙葵的那个“好”,对他再无轻视,他知道,她这回将会郑重地与自己交手,不会再度容让。
他要的只是这份尊重。只是这份尊重罢了。
是以他的心中,安然宁静,心无旁骛,唯有手中一柄剑,眼中那抹红。
只是战!战!战!
夜色凄迷,雨水淋漓,他的长剑她的长镰,皆是游刃穿梭于雨水之中,带出一片冰凉的水花。
黑发贴在脸颊脖颈,眼却不会为雨水所迷,清晰地看着对方的身形,一剑刺出,一镰割来!
丝毫不带花假的战斗带着血腥残酷的味道,却被这两人打得游刃有余。方自险险避过一剑穿肩,龙葵随即冷厉反击,在他背部拉出一道伤口,一蓬血花在雨夜迸开,但随即被雨水冲刷干净。
明明只是交战了两刻时间,但这样精神高度集中的战斗却非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稍有差池便是重伤的下场。也只有跋锋寒这样惯常在生死间徘徊的人,方能凭借着本能的强悍和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于这场战斗中不处于颓势。
虽然疲惫,却隐隐有种酣畅淋漓的兴奋,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