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多公里的路,坐火车要坐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终于到站了,半站半蹲着,最后靠着鸡笼子睡着了,换成上辈子的叶铃决不会受得了这个,可是这辈子靠着鸡笼子睡了一晚,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重活过来真好。
北方的冬天是冷的,大棉袄二棉裤的还不行,人们的头上都捂着厚厚的帽子,用带子把两保棉手套钉在一起跨在脖子上。
叶老太太是经历过抗战年代的人,两条腿随着岁月的流失,已经弯了,两条腿站在那就像两条半圆,从脚脖到膝盖两个腿的外面都用黑色的布缠着,这样也不至于让寒风从底下透过来,一双七八十年代老太太都穿的那种裹脚鞋,这样的鞋做着简单脚面又高,穿着也暖和。
上身就是一件斜襟盘扣的青色大棉袄,一直盖到屁*股下面,头上是一顶翻毛的羊皮帽子。
至于身边的叶铃,同样是青色的褂子,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裤子,脚下是一双黑绒布的大棉鞋,而脖子上围着一块红方格的围巾,现在这种围布很流行,一般都是结婚的新媳妇才会有一块,叶铃的这一块还是和奶奶闹脾气耍了好一阵子,奶奶才把这一年卖鸡蛋攒下来的钱拿出来给她买了一块。
当时叶铃戴着这块围巾在村里走了一圈,村里年岁和她一般的哪个不羡慕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只会让叶铃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果真是蠢的一点事情也不懂,怎么能拿着奶奶攒下一年的辛苦钱去买东西,还如此觉得理所当然呢?
父母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这些年来从小到大她是被奶奶带大的啊。
迎着寒风,叶铃把脖子上的围布紧了紧,她这辈子仍旧要好好的戴这块围布,不是觉得好看,而是时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的蠢。
叶铃主动拿过包,一边扶着奶奶随着人群走过天桥,又到了出口,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火车站口,竟没有想到她又一次来了,不过叶铃可记得上辈子就是在这里站了半个多小时,爸爸才过来接她们,至于理由,自然是先去送学舞蹈的妹妹,至于妈妈也在那里留下来陪人,只有爸爸一个人过来。
祖孙两个相依的在火车站站了半个多小时,叶铃知道没有变,仍旧像上辈子一样,爸爸迟到了,而她和奶奶在寒风里冻了这么久,只因为为了家里那个被宠爱的妹妹。
叶铃记得上辈子她原本也是生气的,可是看着爸爸手里提着给她买的糕点,她就直接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奶奶虽然也生爸爸的气,可看到自己没有生气,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远远的,终于看到一抹绿朝着这边走过来,叶铃暗暗的深吸一口气,扶起坐在包上的奶奶,“奶,我爸来了。”
“来了啊?”叶奶奶到底年岁大了,坐了一晚上的火车,身子哪里能折腾得起。
又在寒风里站了半个多小时,早就站不住了,这北方的冬天降下三十多度,这站在外面一会儿就被打透,在厚的衣服也不顶用,何况叶家的条件也不算太好,叶奶奶的这身棉衣还是几年前做的呢,哪里顶得住寒风。
叶铃看奶奶冻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满眼的心疼,心里又明白爸爸是因为什么来的晚了,就更生气了。
叶和平下了公交车就一路的大步的寻过来,步子也有些零乱,可见也很着急,叶铃却觉得这是他自找的,等人一到跟前,也不说话,直接扭开头。
到是叶老太太,话里虽然忍不住埋怨可看到儿子却也很高兴,“和平,咋这个时候才来?看把铃子冻的。”
归根结底,叶老太太心疼的还是自己带大的孙女。
叶和平愧疚道,“妈,先去送叶茜学舞蹈,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转头看向女儿的时候,叶和平脸上已经恢复了严肃,“铃子,看我没有来怎么不先带你奶奶到侯车室里等着?”
叶和平是在部队里的人,比普通人就要严肃,再加上他又是个没有耐性的,这样一来脾气就有些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