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诡辩。”杭清这才正眼看了他。
嘴上虽然如此嫌弃关天, 但杭清很清楚, 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若关天不是个混账,那便会将钟槿炎衬得黯淡许多。而现在关天恶名在外, 钟槿炎的睿智贤能之名倒是声名远播了。
不过就算如此,杭清也并不相信关天真是为了此项作考量。
以关天的人设,其中更大的缘故大概只是因为, 关天喜欢这样张狂不必有半点隐忍憋屈的生活。
那厢关天不高不低地叹了口气, 那张俊逸风流的面庞难得换上了正色。他的眉头微蹙,低声道:“臣愿剖开一片真心与太后瞧,但太后却连瞧一眼也不肯……”
关天不愧是在外混迹久了的人, 这世上大抵没有比他更会变脸的人了, 如果是换做真的卓渔, 恐怕还真会因为关天此时落寞的神色,而生出些许的自我怀疑, 认为自己是否当真待关天过于冷酷。
“这……”杭清缓缓皱起了眉, 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关天心中一动。他就知道,跟前的人总会心软的, 对付卓渔极为艰难,但也极为容易……关天眼底的喜色涌现到一半, 就这样生生被切断了。
“骁王以为我会如此?你再多说上几句真挚的话,我便更加过意不去?”杭清淡淡地看着他。
关天微微愕然。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过……这似乎才是真正的卓渔。哪像他们曾说的的那样有脸无脑。
这才是那个令他一日比一日深陷的卓渔。
这一刻,杭清听见耳中传来了一声提示音:“反派好感度增加五点。”杭清面上的神色不由再度怪异了起来。这关天是喜欢刺激的?越是不让他达成目的, 他便更是热烈不休?
杭清皱紧了眉:“骁王便是如此戏弄我吗?”
“哪里是戏弄呢?”关天紧紧地盯着他, 喉头动了动。分明是调戏。
杭清注意到了关天那“吃人”的目光, 顿时就知道关天心底肯定没想什么好话。杭清转过身去,冷声道:“骁王还是出去吧,待会儿若是有人发现骁王在此,那便不大好看了。”
“的确是不大好看。”关天笑了笑,倒是满不在乎:“太后的屋中出现男子……”
他话才说到一半,门就被人从外敲响了。
“太后可歇息了?”那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关天敏锐地朝门边看了过去,倒是连躲藏起来都忘了。
杭清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外头的钟桁却当杭清因为舟车劳顿,在床榻上不慎睡过去了。那一刹,钟桁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些什么,竟是不自觉地抬起手推开了屋门。
就是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屋中二人都微微一僵,随即是尴尬的六目相对。
钟桁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步跨入到屋中,猛地合上了屋门,厉声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潜入此处?若再不离开,休要怪我不客气!”钟桁是认得关天的,但这时候他却将“贼人”的身份死死地钉在了关天的身上。
关天又哪里能看不出钟桁的企图,他当即冷笑一声,道:“你待如何?本王前来拜见太后,又有何不妥?”关天顿了顿,突然道:“此事应当怪罪陛下才是,太后是何等千金之躯,如何能带到此地来?”
钟桁被关天噎了噎,脸色铁青:“本王?我眼拙,瞧不出贼人哪里便是王爷了?”话音落下,钟桁抽出了腰间的剑。杭清隐约记得此物是前几日钟槿炎给的,似乎……就是准备着来防关天的。
关天没想到对面这青年敌意这般盛,提剑便杀了上来,愣了一霎后,便果断迎上了钟桁。
杭清木着脸:…………
“钟桁?”“怎的去了这样久?可瞧过母父了?”“钟桁?”屋门外接连响起的男声,叫钟桁的动作顿了一下。
钟槿炎久久等不到人回去,便按捺不住亲自前来了。
杭清和关天自然也听出了钟槿炎的声音。
杭清觉得略略头疼。
关天却无动于衷,钟桁就顿了那么一瞬,关天便已然抓住破绽,三两下就逼近了钟桁。关天常年习武,更是常年混迹战场之上,手中的青龙戟不知道斩杀多少人于马下,他那双手不知道握过多少多达十二石的大弓……杭清很清楚他那双手的力道。关天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人,如果他一手卡住钟桁的脖颈,也就那么一刹的功夫,他就能生生将钟桁的颈骨捏断。
这个后果实在太可怕。
杭清想也不想就出了声:“住手!”
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人。
就在关天收住手的时候,门又一次被推开了,钟槿炎疾步跨进来,看着剑拔弩张的钟桁和关天,钟槿炎脸色微变,先是怒从心起,但紧跟着却又松了口气。幸而钟桁守在了四处。
方才……关天竟然动手了?!
“关天!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钟槿炎冷声道,同时他走到杭清的跟前,将杭清纤瘦的身材挡了个严严实实。
关天轻笑了一下:“知道。”
钟槿炎目光更冷:“你意图袭击太后,是对朕有所不满吗?”钟槿炎常有与关天发生争吵的时候,一个是极有主见的年轻帝王,一个是手握重权的藩王,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如今日这样,直接了当地撕去那层君臣之情的外表,是从未有过的。
关天的神色有了变化,他摇头道:“臣哪里会有袭击太后的心思?”他的神色分明在说,他是有别的心思。
钟槿炎看着他的模样,觉得着实扎眼极了。关天如何敢怀有这样的心思?钟槿炎的指尖蜷了蜷,一下子触碰到了钟桁手中的长剑。钟槿炎心底骤起杀意。
杭清几乎是同时皱了下眉。钟槿炎掩藏得再好,却也还是泄露了心思……这连他都能看出来,何况关天?
屋中的气氛霎时紧紧绷住,似乎就剩下最后那一根弦,一旦崩断便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杭清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
难不成这使得钟槿炎坚定削藩的,还是他的缘故?
关天稳稳地站在那里:“陛下,臣只问一事。今日太后当真来了吗?若是太后没有前来,何谈臣意图袭击太后一事?”
钟槿炎这才想起来,他携卓渔前来,旁人并不知晓。钟槿炎心底竟是浮动起了两分心虚,那心虚为何而起,钟槿炎一时也寻不到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