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换城主了。
这是一座远离中央大陆的偏远小城,因为盛产木系灵石,幸运的被仙陆四大宗门之一的天元宗纳入保护范围。
但是现在,天元宗却把这座矿脉快要枯竭的小城送给了一位修士。
天道畸变已经有三千年,对于仙陆边缘的这些小城来说,没有宗门的阵法保护,没有宗门的物资支持,就几乎等于断了后路。
不管过去有多么仇恨天元宗,但是看着天元宗的修士们离开,青州城的城民也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他们宁愿继续被当做猪狗,也不想彻底没了活路。
苏秋延并不知道他才到青州城,城里的人就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他这会儿正在操纵着护城的阵法。
这是夜里用来抵御瘴气的阵法,瘴气因夜晚而来,侵蚀人体,所以每个城都必须有这样的护城阵法。
而青州城的管家谢昂,正忐忑的用余光看着他们新上任的城主。
修士们本来应该不怕冷的,他们城主却披着雪白的皮裘,长长的黑发用银冠束起,腰间是月白色掺着银线的丝绦,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并没有其他的配饰。
但是这也无损他的美貌。
虽然只穿着一身单调的白衣,他的容貌却极为昳丽。
只是这昳丽中没有一丝凡俗的烟火气,因为他有一双极其冷淡的眼。
明明形若桃花,但是湛蓝的瞳孔里无悲无喜,看不出一丝多情。
修长的双眉隐入鬓角,平添了几分凌厉。
这样的一张脸,只会让人想到山巅的流云,心生欢喜倾慕,却不敢有更多的念头。
这些想法不过在谢昂脑子里转了片刻,见苏秋延没有动作,他也没敢贸然开口。
和过去几年就要一换的驻城城主不同,苏秋延已经成为了他们这座城真正的主人。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这个年轻的修士身上,所以谢昂完全不敢造次。
过了片刻,他才听到苏秋延道:“阵法已经无碍,回去吧。”
苏秋延走得很慢,他虽然是金丹修士,但是身体不好,寿数不长。
如果不是因为整整做了一个月的预知梦,他也不会放弃咸鱼的生活,跑到一座什么都没有的小城来。
在他的预知梦里,一个杀人如麻的修士将杀的整个仙陆血流成河,除了仙陆边缘的小城镇得以幸免之外,其余地方都是死伤无数。
就连他所在的仙山也是一样。
而那位修士,被所有人称为魔尊。
他的预知梦从来不会出错,所以尽管不知道这位魔尊出世的时间,但他的师父们仍然决定下山寻找这位魔尊的踪迹,顺道把他送到了这个仙陆边缘的小城。
苏秋延叹了口气,他本来是条咸鱼,也活不了多久,就算他能在魔尊手底下逃得一命又有什么用呢?
比起他自己,他更想师父们能继续活下去。
在他的梦里,那位魔尊不知道为何完全忽略了边陲的小城镇,如果他能在这里好好经营,为师父们留下一个生活的地方,也算是这么多年来报答师父们的养育之恩了。
但是,苏秋延忍不住叹了今晚的第二十五口气,这种破破烂烂的小城,估计师父们待上两三天就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的大师父最爱美食,这里吃的全是红薯玉米夹生饭。
他的二师傅最爱美人,这里的修士和凡人全都灰头土脸,没个精神。
他的三师傅最爱风雅,这里除了俗气的城主府之外,全是破旧不堪的房子。
他的四师傅……
算了,要不这个养育之恩还是放一放吧。
苏秋延挣扎着上了床,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但是第二天,管家谢昂带来的消息就让他没法在床上继续咸鱼了。
“城里就要断粮了?!”苏秋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他没听错吧,天元宗竟然送了他一个快要废弃的小城!
谢昂脸上的褶子都要流泪了。
他也没法子啊,青州城确实要断粮了。
天道畸变之后,粮食反而成了最珍贵的东西,因为过去普通的种子已经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现在能播种收获的,都是经各大宗门改良后的良种。
这种被垄断的种子,就是宗门控制下属小城最有力的办法。
青州城过去每个月至少要花三万灵石去换取城民们最低的粮食消耗和生活物资,但是这会儿矿脉要枯竭了,根本挖不到灵石,之前的储备灵石又全部被上一任城主带走了,按照库里的粮食库存,最多再过一个月就要断粮了。
听到这里,苏秋延一贯的咸鱼表情都要裂开了!
竟然会断粮!
以仙山的地位,天元宗怎么敢!
苏秋延沉默了片刻,除非是师父们开口……
想起他临走之前,四位师父用尽各种理由把他的小金库给掏了个空,储物袋里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百枚灵石……
他们这是想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不至于年纪轻轻的就在床上等死?
他扫了一眼下面都快要哭出来的老人家,认命道:“不要张扬,陪我去矿脉走走。”
苏秋延这辈子虽然是条咸鱼,但上辈子却是个责任心爆棚到过劳死的人,所以他是怎么也没办法看着一整个城的人在他面前饿死的。
只是他手里没有改良后的种子,不可能走种田这条路,他的灵石也不多,不可能去找天元宗交易,他的修为也不够强到去其他地方抢劫,所以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了——挖矿。
从矿里挖出灵石来,先解燃眉之急。
谢昂闻言一个激灵,立刻道:“属下立刻去为城主安排。”
一刻钟后,苏秋延坐着城主府里唯一的飞行法器,晃晃悠悠的到了青州城赖以生存的青矿。
远远看去,这一片仿佛被老鼠打了地洞,没一个地方是平整的。
灵气也非常的杂乱,让苏秋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青矿入口处的屋子里,四个管事的正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你们说城主知道了矿脉的事情,会不会……”一人忧心忡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