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在他家的葡萄架下,闻立说:“你请几天假吧,组合柜还没定做呢,你想要啥样的?你得亲自去定”。
她心想事这么多?就说:“你看着做吧!”
他又说:“明天早车去市里买零碎吧”。
她:“什么零碎”?
闻立:“床上用品,枕巾,枕套,窗帘,梳妆台上的摆设,沙发罩,这些是能想到的,还有想不到的,看见啥好就买啥”。
她心想这么麻烦!
第二天早晨,他们准时奔省会而去。
去的都是大商场,每次买单时他把手伸进上衣里兜,掏出一沓钱,都是十块面值的,他从厚厚一沓钱里数,然后再小心地揣回去。
很快那沓钱变薄了,他从另一个兜里又掏出一沓来,这次全部是五块面值的,这样他点钱时费时很久,数清楚了把钱往收银台上一拍,推进窗口。
她感觉他花钱就如同流水,看的有点不忍心了。
当选择毛巾被时,售货员说:“结婚用买两条吧”。
她果断的说:“一条就够了”。
于是买了一条毛巾被,花了49块钱。
她看见一家卖磁带的,兴奋地走了进去。店里的磁带从棚顶到地面,简直是磁带大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磁带,她欣喜若狂了。
因为有录音机了,那些她望尘莫及的歌曲可以随便听了,张明敏,童安格,甚至妹妹喜欢的王杰,都可以随便听,实现这一切不是梦,只要结婚就可拥有,从这点来说结婚真不错!
老板介绍说:“宝丽金的磁带最贵,也是最好的,听一百年没问题,每盒在八九块之间”。她像采集宝藏似的买下十盒,都是宝丽金的。
磁带她亲自拎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闻立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埋怨她说:“你买这么多磁带还能买两条毛巾被,不知你咋想的”。
她:“咋想的?我喜欢呀!”
在卧龙车站她下车了,闻立继续向北,他把那些所购之物背着拎着回雾海去了。
回家途中下了一路蒙蒙细雨,像雾像露,到家时头发衣衫也都打湿了。
因为天气原因,家里所有人都困在屋里。里间一家,外间一大家。
她换上干衣裳后勉强在炕上找了空地儿躺下来。
父亲坐在她对面,问她,语气出奇地温和:“结婚日子定下了吗”?
她微闭着眼睛说:“7月5号,农历六月初六”。
父亲没有说什么。应该在合算那只剩一周了。
大姐和妹妹惊慌失措地说:“哎呀,那没几天了,还没准备穿什么送你呢”。
她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她感觉那个话题与她无关似的。
她想看看父亲的反应,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在黯淡的墙壁前,父亲把两只手垫在屁股底下盘腿坐着,他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慈爱。
她赶紧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会心软。
第二天早晨,父亲早早起来了,红梅也穿戴整齐,她又要出门,父亲突然问她:“闻立给你多少彩礼”?
她愣了,说:“没有彩礼呀”!心想彩礼多俗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