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八月薇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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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指之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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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

这一夜,算是皇室家宴,除了高宗李治,武后之外,太子李弘及太子妃裴氏,沛王李贤,英王李显,殷王李旦,以及太平公主尽都在座。

除了李氏皇族,另外还有几位武氏宗亲,譬如梁侯武三思及夫人,尚书奉御武承嗣,户部郎中武懿宗,以及武后的两位堂侄:才从山西新进长安不久的武攸宁,武攸暨兄弟两人。

皇家夜宴,自然非同一般,对于李家的这些儿郎来说稀松平常,并不陌生,甚至武三思也早习以为常。

但武承嗣新从岭南调回,武懿宗又是首次来到这种场合,更不必提武攸宁武攸暨两个才上京的少年了,虽然之前进宫的时候就被母亲杨氏叮嘱过,但面对如此气派非凡的盛大瑰丽之景,两名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还是惶恐的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场“家宴”,虽然私底下不免暗潮汹涌,表面上却是其乐融融。

武氏宗亲同诸位李家王爷彼此打量,各怀心思。

其中最高兴的,大概便是太平了。

对太平而言,这是难得的家里众人都齐聚一起的场景,尤其是除了她所熟悉的几位哥哥外,还有她不熟悉的……比如跟她年纪相当的武攸宁武攸暨。

太平是在长安长大,对这两兄弟的山西口音很感兴趣,在席间众人不免说些家常的话,但凡在武攸宁武攸暨两人开口的时候,太平总会忍不住咯咯地笑出来,因为她觉着那种口音实在是怪异而有趣。

武攸宁年纪略大,更懂事些。且知道太平深受帝后宠爱,又见她生得貌美可爱,心里虽然窘迫,却假装不在意,甚至面带微笑。

武攸暨却时不时地怒视太平,流露明显的不快之色。

几次三番,武后斥责了太平几句,道:“哥哥们才上京,彼此还不熟悉,如何只管跟他们玩笑?留神他们当真了恼你。”

太平吐舌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呢?”

武攸宁果然笑道:“殿下天真烂漫,她肯同我们说笑,也是侄子们的荣幸,姑母不必在意。”

武后果然很是高兴,回头对高宗道:“陛下你看,攸宁小小年纪,却如此大度。”

高宗呵呵笑了两声:“此子甚是出息。”

李贤扫了一眼在旁边的李显李旦,见他两人无语,便含笑低低对太平道:“虽然如此,但你也要适可而止,等彼此熟络了之后再玩闹不迟,你瞧,攸暨都有些不高兴了。”

太平看一眼武攸暨拧眉的模样,几乎忍不住又嗤笑出来,勉强道:“好,我知道了。”

武三思微微探身,对旁边的武承嗣道:“你瞧瞧,我们才是姑母嫡亲的侄子呢,这个小子却如此会拍马,实在是后生可畏。”

武承嗣低声笑道:“横竖都是一家子,宁肯他有出息些,我们也跟着长脸。”

武三思嗤了声:“你倒是会做人,只是将来别给他压下去就行了。”

武承嗣一笑不语。

忽然武后望了过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武三思才要开口,武承嗣笑道:“回娘娘,表哥也正夸攸宁出息大方呢。”

武后笑着点头,环顾周围道:“正是如此,今夜在座的,横竖都是家人,彼此都要相互爱护照料才是。”

李氏王爷跟武氏宗亲众人也都拱手道:“娘娘说的是。”

夜宴之后,高宗扶着宫女自回去歇息。

李贤,李显,李旦跟太平告退。武攸宁武攸暨两兄弟随着出宫,武三思本想跟武承嗣一同去,不料武后道:“承嗣留下。”

武三思一愣,看武承嗣也有些意外,武三思心头转动,就悄无声息地先退了。

剩下武后跟武承嗣两人在殿中,武承嗣毕恭毕敬道:“不知姑母留下侄儿,有何训诫?”

武后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自家人说说话罢了,自打你回京,还没说过几次话呢。”

“是。”武承嗣虽乖乖答应,心里却有些警醒,只听武后道:“你回京后,向来可好么?”

武承嗣垂着手,点头道:“都很好,有陛下跟姑母的关爱,加上表哥也十分照料,一切都甚好。”

武后微微一笑:“差事可都顺手?”

武承嗣道:“同僚跟上下也都很是照顾,顺利的很。”

“嗯,”武后道:“奉御是个闲差,只是让你在初来长安,先行熟悉一下长安的风物跟朝堂的情势而已,以后自然就不同了。”

这一句的意思,自然是说如今这官职不过是个跳板而已。武承嗣一震,拱手垂头:“是,承嗣明白。”

武后凝视着他:“你虽晚来,但照我看来,你却比三思还能更懂事聪明些。”

“这……”武承嗣哑然,却腼腆笑道:“姑母实在是过奖了。”

武后道:“你也不必多心,只要办好自己该做的差事,拿出些本事来让众人看看,别像是三思一样,丢三落四,会叫人捏着把柄叫骂就行了。”

武承嗣当然知道武后指的是什么。

张柬之弹劾武三思的几大罪状,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最令他震惊的却不是什么括州的贪墨之类,而是对于武三思暗害了周国公贺兰敏之的指控。

若不是高宗念在节下网开一面,今夜的家宴注定会少一人。

但就算如此,武三思身上的事儿还没完了,张柬之虽被驳斥,但此案却已交付了大理寺跟刑部联手追查,如果查明属实……武三思的命运如何,倒也难说。

武承嗣恭敬谨慎地肃然回答:“姑母放心,侄儿一定警惕自省,绝不会给姑母丢脸,更不会辜负姑母一片提拔苦心。”

武后听他答的通情达理,面上流露欣慰之色。

忽然,武后又问道:“对了,我听说,户部的十八子在灞河救了卢国公家里的独子,而事发之时你也在场?到底如何,你跟我细细说来。”

武承嗣精神一振,笑道:“其实侄儿当时只是路过,并不曾亲眼看见女官救人的场景,倒是阴差阳错,把女官捎带回城了,侄儿知道的只怕不比姑母多。”

武后道:“哦?那你便把你所知的说来就是,比如你是怎么遇见女官他们的。”

武承嗣并未多心,便将事发经过一一说明。武后听罢笑道:“这个十八子,怎么总是惹事。”

武承嗣忙道:“姑母,侄儿虽不曾亲眼目睹,却也听人说起当时的情形,侄儿自忖若当时是我在场,未必会有跳入冰水里救人的勇气,因此甚是钦佩女官。”

武后挑眉道:“你像是很赞赏十八子?”

“这是当然……”武承嗣即刻回答,话音未落,忽然一顿又道:“其实侄儿很是感慨,到底是姑母的目光厉害心思圣明,才能从万人丛中挑出女官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武后一怔,继而大笑:“好,说的好。”

武承嗣正要松一口气,武后又道:“你若真是这般想,倒是罢了,只要你别……抱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武承嗣一愣,忍不住问道:“侄儿蠢笨,竟不知姑母指的是……”

武后敛了笑,道:“承嗣,你可知道我千里迢迢把你从岭南召回来是为什么?”

心念转动,武承嗣道:“一来是姑母的关爱之心,二来,应该是想让承嗣……为朝廷效力,为姑母分忧……”

武后眼中复流露赞许之意:“说的好,那你可知道我起用十八子,又是为了什么?”

武承嗣愣怔,有些答不上来。武后却也并没真心想他答这句,却盯着他道:“我用她,跟你方才的答案是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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