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秀云和童韵等在屋内安慰着冯菊花, 妯娌三个人说着话。她们三个虽然性情不同, 一个泼辣直爽, 一个老实软弱, 一个温柔和顺, 可是时候长了, 倒是颇能说到一起去, 这妯娌仿佛姐妹一般。恰碰上家里出了点事儿,难免就多说几句,想想咱们家这日子以后怎么过的事儿。
毕竟这一大家子, 用后来的时髦话说,那就是经济共同体,一个锅里吃饭, 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家里这么多人, 真要说鸡毛蒜皮的事都计较,那这日子没法过了。像苏巧红那样整天算计这个计较那个的也就她一个罢了。
正说着, 外面自行车叮当响, 陈秀云往外一看, 是顾建章和顾建民回来了。
冯菊花听说, 赶紧冲出去:“咋样了, 人家医生咋说,这没事儿吧?”
说着间, 已经从顾建民手里抢过墩子。
“墩子,难受吗, 疼吗?”冯菊花一叠声地问。
“娘……”墩子其实也是有点吓到了, 他轻轻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没事。”
这边顾建民安抚说:“我们去了镇上,大夫看了,说没大事儿,就是烫破了外面一层,给涂了药,包起来,还给开了一瓶烫伤膏,说是每天抹三次。”
顾建章也跟着说:“对,人家老孙还说了,这个烫伤就是恢复得慢,得过一个夏天才能慢慢好,菊花你也别急,反正没大事,慢慢来吧。”
冯菊花听着这话,心里总算落定了,想着虽说是自己墩子遭罪,可好歹不至于落下什么残疾,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个时候顾老太也出来了,进了屋,把这墩子抱在怀里好生疼了一番,又让陈秀云去拿精细面和鸡蛋,烙个鸡蛋饼给墩子吃,说是要好好补补。
童韵见了这样,回到屋里,打开五斗橱,从中找了一袋子奶粉,到了东屋过去给冯菊花送去。
冯菊花一见,连忙摇头:“这哪能啊!这是蜜芽儿的口粮,墩子大了,你留着给蜜芽儿吃吧。”
童韵无奈地笑了下:“这是我弟带过来的,我如今有奶,一时半会用不着,再说屋里还有呢,你拿着给墩子,补补身子吧。”
冯菊花哪好意思收这个:“不行,这事和你没干系,你不能破费这个!”
童韵却是说:“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个做什么,我看着墩子这样,我也心疼,让墩子吃点好吃的,我这个做婶婶的心里高兴。”
冯菊花好说歹说不要,后来见童韵执意要留下,也就只好受了。
收起那甜奶粉,她感慨说:“咱们顾家的男人都算是老实的,也疼媳妇,力气大,能在队里挣高工分,咱们妯娌几个平日性情也合得来,都没外心,便是大嫂,人家虽然是县城里的,可是也没看不起咱们几个,这日子真是要说多好有多好,怎么就偏偏有个这苏巧红,一天到晚的就寻思坏事儿,怎么就不能安生过日子!”
童韵想想这事,也是后怕:“嫂子你说的是,其实这件事想想,我心里后怕得很,墩子这次是替蜜芽儿挡灾了,我真怕以后还有个什么事儿,我蜜芽儿那么小,哪经受得起?”
冯菊花瞅了瞅窗外,见院子里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我听着那意思,建党这是不想过了,要和苏巧红散了。”
童韵点头:“看着是那意思,不过我瞧着,娘肯定不会许的,再怎么样也有两个孩子呢,牙狗儿才十个月,总不能让孩子没娘?再说了,四哥总不能以后就这么光着过,早晚得再要个媳妇,新媳妇还得再生,前后好几个娃,这若是新媳妇脾气好也就算了,脾气不好,或者容不得前头两个孩子,那这日子更闹腾!”
冯菊花叹了口气:“我也想着是这个理儿,现在墩子看着也没大事儿,我打了她那一顿,把她祸害得也不轻,她这次丢脸也算是丢大了。只盼着她这次得个教训,从此改了,咱们一家也好好过日子。”
说着间,她反而对童韵说:“你看看和建国还有嫂子他们说说,让他们劝着点建党,苏巧红要是真认错,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别折腾了,两个孩子也可怜!”
童韵默了下,点头道:“嫂子你也是宽宏大量的,不过我们外人说不上话,总得看建党的意思。”
她瞧着四哥那劲儿,也许是真不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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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过年的,顾家这一大家子都没太过好,当天晚上,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饭菜倒是丰盛,不光有肉馅饺子,还有白菜炖豆腐,加有血肠、五花肉和粉条的酸菜汤,几个不用油的凉拌菜等。
这在别人家的饭桌上,都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好多人家连饭都吃不饱,谁没事还置办什么年夜饭啊。
可这么多菜,除了小孩子们,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无心下筷。
吃完了饭,大家伙各自带着孩子回去哄睡,哄睡完了,再到正屋顾老太这里来开家庭会议。
童韵这边先带着蜜芽儿回去喂奶,喂了一会子后,蜜芽儿总算睡去,她也就来到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