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利见了, 看不下去了;“美娟同志, 这可是你的亲外甥, 你不信这个, 还要信谁?刚刚不是说好的, 咱得听听人证的话。现在证据确凿, 你难道还要黑白不分, 冤枉好人不成?”
“这,这,我, 我,我怎么想到是这样啊!”刘美娟悲愤地大嚷了声。
萧淑兰本来正哭着,她以为自己弟弟肯定要被冤枉了,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番变故, 在那里惊得泪都忘记流了。
萧竞越却一直表现得很镇定。
在今晚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可是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 经历了最绝望黑暗的一刻, 又重新被拉回光明温暖之地, 他开始试着用更远的目光来看这件事。
世界很大,天上的星空如此辽阔, 手电筒和煤油灯差距是这么的大。
这片星空底下,还有许多事情等待着他去尝试, 去了解, 他的人生更长,他还会经历许多许多。至于眼前,这小小的冤屈,这叫嚣的后娘,这点疲惫这点饥饿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任凭他再镇定,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锄头竟然在关键时刻帮了他。
他望着锄头,目光微移,看向了人群中的童昭。
童昭笑了笑,冲他眨眼睛。
萧竞越微微抿唇,眸中露出感激。
他知道,这个人帮了自己很多。
围观的人群见到这种事儿,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国栋啊,你家儿子根本不是竞越掐的,竞越是个小孩子,可也不能随便欺负不是?”
“就是!你这媳妇也忒不像话了,虽说后娘没几个好的,可像你家这样的也少见!”
众人都忍不住嘲笑起来萧国栋和刘美娟,有的甚至不知道开了个什么玩笑,大家哄堂大笑。
陈胜利抬起手,制止了大家的笑闹,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掐苦瓜这件事不是竞越干的,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呢,有一句话我可得说,咱们再怎么样也不能为难孩子,孩子是咱生产大队的小社员,是未来建设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中坚力量,欺负孩子,不给孩子吃饱饭,打骂孩子,就是破坏祖国的社会主义根基。”
刘美娟被自己外甥抽冷子来了个底朝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大脸,正不好受着,脸上也是红一块绿一块的变幻,忽而间听到陈胜利这么说,少不得不要颜面,低头认错。
“是,大队长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不为难孩子,不冤枉孩子,给孩子吃饱饭,也不打骂孩子了。”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不情愿的,凭啥啊,他陈胜利凭啥管他们家的家事?
“大队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萧国栋也没想到自己媳妇竟然给自己这么丢人现眼,当下只好忍气吞声上前,给陈胜利说好话。
“这就对了。”陈胜利现在也是可怜萧竞越这孩子,有心吓唬吓唬这两口子:“明天去生产大队交思想检讨报告,以后好好待娃,可不能再这么虐待娃了。”
赵辉煌也跟着附和:“以后每个月,我会来你家看看,看看这孩子长得怎么样,你看这都比同龄人矮一截子了,再不长个子,别给耽搁了。”
“还要写检查报告?”刘美娟心里在流血,检查报告,那是一般人轻易写的吗?她娘家兄弟前些天去过县城,知道县城里闹翻天,她也怕真被扣上那些大帽子,从此后就摘不掉了。可别是她写了检查报告,以后就要批要斗她了?
陈胜利见她这语气,知道这事儿没完。这刘美娟啊,是个性子大的,嫁过来后在萧家泼得很,就是在大北子庄生产大队也是横着走。可这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她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她这么一个人物,其实谁看不惯整她,再简单不过了。
陈胜利当下便要来几句,谁知道顾老太恰好拉着萧淑兰过来,她有心为孩子谋个学上,便笑着说:“胜利啊,我瞧这孩子已经六周岁了,按理说也可以上学了,今年九月份开学,是不是应该让他上了?”
刘美娟原本因为要写报告心里不痛快,听到这个,简直仿佛割她肉啊,尖着嗓子下意识地反驳:“上学?怎么可能,他上学了谁来洗戒子洗衣服?他现在好歹能挣点工分呢!”
可是她这话一出,陈胜利和赵辉煌同时望向了她,脸也拉了下来。
“额……”她顿时蔫了,心疼地挣扎了一番,最后咬咬牙:“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让他们上学……”
这生产大队,这什么小队长,怎么非要管着她家里的家事啊?
陈胜利看着这情景,笑了,他没再搭理这刘美娟,而是走过去萧国栋身边,拍拍萧国栋的肩膀。
“你媳妇觉悟不行,你得平时多教育教育她,你说如果不上学,孩子都不识字,以后怎么实现四个现代化,国栋,对吧?”
萧国栋还能说啥,他也只能陪着笑,连忙点头哈腰:“对对对,大队长说得对,是得识字,等回头开学了就得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