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成傲,想不到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那你们全家就好好为你们所犯下的错赎罪吧。”风琪俊拉着柳白月的手,大步地从人群中走出去。
“兄弟们,给我上。”冉成傲突然一声令下,所有的大汉都挥舞着大刀,齐齐向风琪俊冲上去。
风琪俊突然一回头,一拳已击出,那条大汉明明瞧见他的这拳打出来,竟偏偏躲不开,大刀还未砍出,人已被打得飞了出去。
另外的那些大汉齐地扑过来,风琪俊只是轻的拂袖,片刻间五个人都被他打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地倒地上起不来了,谁也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甚至连他的手是什么模样都未看清。
风琪俊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有谁还想来吗?”
可地上七凌八落的人,根本已站不起来。冉成傲恼羞成怒:“风琪俊,算你狠,我会记住你的。”
“随便。柳姑娘,我们走。”
柳白月看到风琪俊武功之高,已经看得呆住了,好一身武艺,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如果她也有这身武功,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两人的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于众人的目光中。
冉成傲站在那里,气得一时喘不上气来。
远处的花树下面一双目光将刚才所发生的事都一一地记录在脑里,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冉家要衰落了,她开心?她不开心?说不出来的感慨,却是不能挽回的局面。
风琪俊把柳白月送到了小庄园外面,就停住了脚步。柳白月知道他要走了,于是道:“谢谢你救了我。”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风琪俊淡淡一笑。
“可是这样你会得罪冉成傲,你们是表亲,感情那么好,你为什么帮我却不帮他?”柳白月心里的疑问不吐不快。
“我是帮理不帮亲,有理者走遍天下。”
柳白月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人。其实我也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善长仁翁、大侠,但他们又总是令人失望,唯独是你,拥有赤子之心和一腔热血。”
“谢谢你的夸奖!快点进去吧,以后凡事自己小心一点。后会有期!”风琪俊抱拳,然后施展身形,投入茫茫大雾中。
柳白月默默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如在雾色中翩翩起舞般,若隐若现,形成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后会有期。”她嘴角散来温柔的笑来,仔细地回味着他的话。
柳宇淳、汪千慧、柳白月、柳碧海一家人牵着手,停留在柳府的门前。几个月后的今天,他们又站在这个地方,有着柳府字样的金漆扁额还在,只是蒙了一层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仍是闪闪发亮。
是金子的,总是会发亮的。
这里一切看起来都没变,像以往一样,变的,只有人。
柳碧海兴奋地大喊起来:“爹、娘亲,姐姐,我们又回来了!”
汪千慧满目含泪,摸着儿子的头颤声道:“是啊,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柳白月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那扇门,一种家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屋里走出两个大汉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道:“欢迎老爷、夫人、二小姐、少爷回家,请!”
柳白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嫣然一笑道:“爹、娘亲,快进来吧。”
柳宇淳扶着汪千慧走进大院,目光被眼前的景象所慑,“娘子,这里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这真的是我们的家,我们终于回家啦。”
柳白月笑道:“是啊,我叫他们把这里弄得跟原来一样的。”
“回家的感觉真好。”汪千慧道。
“我又可以住大房子,吃好吃的,可以念书,可以练剑,真是太好了。”柳碧海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带去看你的房间,看二姐给你买了什么,快。”柳白月牵着柳碧海,往后院方向飞奔而去。
柳家两老看着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对望了一眼,会心地笑了。柳宇淳一把搂住自己的妻子,激动地道:“娘子,我们又回来了。”
“相公,这里人多,怪羞的。”汪千慧挣扎着道。
“怕什么,我们都是老夫老妻的啦,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柳宇淳笑道。
“我听你的。”
“那我们进去吧。”
两人相拥抱着走,汪千慧突然叹了一口气,感慨地道:“现在什么都有了,可是我还是觉得缺少了什么,心里闷着闷着难受。”
“娘子,你是不是想念我们的大女儿青葱了?”柳宇淳温柔地道。
汪千慧点点头,眉头间难掩忧伤,“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我也很想念她,不过我想她那么聪明懂事,一定不会有事的。等过几天白月的心情好一点,我们再跟她说这件事。”柳宇淳握着妻子的手,安慰她。
“都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无论青葱曾经做过什么,我们都不忍心怪她,她已经得到教训了。但愿白月也能原谅她才好,希望他们兄弟姐妹之间能和平相处。”汪千慧望着花园里百花盛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她已经感觉到,柳家的春天要来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冉河山怎么会想到,他也会有今天。
冉家把所有的铺子和房契、地契全都卖给了柳白月,才刚刚好填上钱庄里的那个大坑,而他们就变得一无所有了。
冉家的家仆已经走光了,屋里的东西值钱的全部都被抢了,只剩下不能拿走的和不值钱的,瓶瓶罐罐七凌八落,就像经历过灾荒被土匪洗劫过一般惨不忍睹。
有道是人一走茶就凉,可是他们还没走呢,茶已经凉了。
一个女孩跳着笑着从花丛中出现,她的头顶斜斜地插着一朵玫瑰花,手里拿着一朵大丽菊,追着蝴蝶,哼着歌儿跳着舞儿。
这样一个灵动的女孩,就如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沾半点人间烟火。
冉河山、西门雪兰和冉成傲看到她时,都愣住了。像女孩这样永远快快乐乐地活着,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该多好!
一群大汉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指着冉成傲等人大声道:“今天就要收房子了,你们马上搬出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另一个大汉站出来道:“你瞧他们这副德性还有什么好搬的,直接从这里走出去不就行了。”
大汉用手做了一个走路的姿势,然后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说这一群大汉怎么都那么眼熟呢,原来就是冉成傲的保镖、家丁和手下,他们都被柳白月雇工了。
“小开,原来是你啊。”冉成傲惊讶地道。
“别跟我套近乎,我现在的主人是柳老爷。你们能有今天,那是报应,你们就认命吧。”小开道。
“小开,我以前可是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还有你们,我何曾亏待过你们?”冉成傲怒指着他们道。
小开怯怯地缩了缩脖子,伸了伸舌头,突然又怒道:“你只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把我们当狗一样使,柳家给我们的工钱比你给的要多得多。”
“你们不是狗是什么,谁给你钱你就给谁看门,给条狗吃东西它还知道甩甩尾巴,你们简直连狗都不如!”冉成傲怒道。
“你们一家就是阴损的事做得太多了,所以才会有此报应。废话少说,马上滚出去,这里已经不再是冉府了。”小开道。
沉默了许久的冉河山终于道:“傲儿,我们走吧。”他大半辈子经历过浮浮沉沉,已经没有什么是输不起的,现在没有了一切,他的心情反而更加平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再操心了。
冉成傲走到女孩身边接着她的手喊道:“冉冉,走吧,我们要离开这里。”
“大哥,你要抓蝴蝶,你帮我一起抓好不好,我要喂它蜜糖吃。”冉冉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看着哥哥,一脸天真。
“冉冉,蝴蝶不吃蜜糖,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更多的蝴蝶、更多的花。”冉成傲的眼圈红了。
“真的?太好了,哥哥带我去抓很多很多的蝴蝶。抓蝴蝶咯,娘亲,我们去抓蝴蝶。”冉冉奔跑到西门雪兰身边,头上的一朵玫瑰花半歪摇摇欲坠。
西门雪兰看着爱女,心里不由得忧心,这个孩子自小就没有心智,自己百年以后,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想到这里,不由得眼睛湿湿的。
“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快走快走。”小开极不耐烦地道。
冉河山大声道:“我们走,我敢保证我们将来还能回来的,你们这些狗奴才就给我走着瞧吧。”
冉成傲和西门雪兰扶着冉河山往外走,他们怎么说也曾经辉煌过,要走也要走得有骨气。
“啊!”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们猝然回头一看,冉冉正抓着小开的头发,而那杀猪脚的尖叫就是出自小开之口。
“你们快点来帮我拉开这个傻妞,死傻妞。”小开尖叫道。
“我不是傻妞。小开哥哥,你的头发好白啊,我帮你拔掉。”冉冉紧紧地抓住小开的头发,一双眼睛骨碌碌的。
又上来两名大汉才把冉冉拉开,冉冉的指甲就在小开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两名大汉连忙将她推倒在地上。
小开自己的半边脸,手上沾了血色,他的脸色也变了,奔过去在冉冉的后背重重的就是一脚。
“啊!好痛,我的骨是不是断了?”冉冉滚在地上大哭大叫起来。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小女孩?”冉成傲喝住他们,朝冉冉飞奔过去。
几名大汉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合,喘不过气来。其中一个大汉大道:“傻妞就是傻妞,傻的怎么会说自己是傻子。”
“这样的傻妞真是傻得可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让别人拿来取乐的。”
“大人作的孽太多了,却让小孩受罪。可悲可叹。”
……
众说纷纭,柳家两老的脸色越来越沉了,冉成傲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把冉冉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道:“冉冉,以后要听大哥的话,不要理这些闲杂人。跟大哥走,大哥会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大哥最疼我了。哪里好玩,走,我们马上走。”冉冉握着大哥的手,甜甜地笑开了,那眼泪还在眼角处闪着珍珠般的光芒。
冉家一家人握着手,走出了诺大的冉府,外面的阳光璀璨夺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小开等人一路跟着他们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终于出了府,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突然仰头指着那冉府的牌匾,大声道:“将这块烂牌匾摘下来,我倒要看看姓冉的还有什么本事回来。”
几名大汉搬来梯子,爬上门顶把牌匾摘下。
“不要啊!”西门雪兰泪流满面地大喊。
这一块牌匾有太多的故事,有太重大的意义,是他们一家奋斗的见证,就如他们的生命一般重要。
“砰!”的一声,牌匾落,尘烟起。
“咳咳咳……”几个人都退了几步,掩住遮住口鼻。
小开大喊道:“把它砸啦!”
一名大汉拿着大锤子,就要向牌匾砸下,突然一条人影冲过去,整个人趴在牌匾上,大喊道:“不要砸我家的东西!”
“冉冉!”西门雪兰失声惊呼起来。
火光电石间,那锤子落下就要砸在冉冉的脑袋上,大家都掩住眼睛不敢看,就怕那脑浆飞出来的那个模样。
可就在此时,那个锤子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那个大汉将锤子丢在一边,双脚颤抖不停,身子一软,便直往下滑,他脸色苍白地喃喃:“我的妈呀,我差点杀人了!”
两个兄弟过去扶他,将他拖进屋里,安抚他的情绪。
冉冉全然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还在那里笑嘻嘻地道:“那个哥哥他干什么了?好好玩哟!”
西门雪兰和冉成傲都连忙奔上去拉起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还心有余悸:“冉冉,你吓死娘亲了。冉冉!”
“娘亲,娘亲,你怎么啦,怎么哭了?”冉冉帮娘亲抹去眼角的泪水,稚气地道。
“娘亲没事,娘亲是高兴,有你在,娘亲就高兴。”西门雪兰带泪微笑,感谢上苍,她的女儿还好好地活着。
小开怒道:“死傻妞,这次算你好运,下次你可没有那么好运了。这府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是你们的啦,我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兄弟们,把牌匾给我砸了。”
冉冉挣扎着道:“娘亲,小开哥哥为什么那么凶?”
“你是小孩,这些还不懂,就别问了。将来你长大了娘亲自然会告诉你。”西门雪兰摸着女儿的头,耐心地道。
只见另一名大汉拿起锤子,将牌匾砸了个稀巴烂,那“冉府”两字的面貌也不复存在。几名大汉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冉冉又问道:“娘亲,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把它砸烂?”
冉成傲大声道:“冉冉,你就别问了。我们走!”
冉冉垂下睫毛,突然又张开,眼睛一亮,蹦了起来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好玩,他们觉得很好玩,这么好玩的东西我也要去试试。”
冉冉突然松开西门雪兰的手,奔过去拾起丢在凌乱废墟中的锤子,她用力,没拿起来,再用力,还是没拿起来。
西门雪兰吓得脸色再次变了,“冉冉,小心,不要砸到脚了。”
谁知就在此时,冉冉咬紧牙关将锤子举了起来,用力一砸,将原本已经面目全非的牌匾砸得体无完肤。她放开锤子,抹抹额上的汗,气喘吁吁地道:“这一点都不好玩,原来是这么累的。”
几名大汉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开抚掌大笑,道:“这是我见过最好笑的,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砸自己的招牌,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这些词都是为冉家的人量身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