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墨递给肖勇一个眼色,令他退下。
他神色如常,目光落到她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审视,“既不急着修屋子,又为何跑来青山寻我?”
寻你?
他可真会自作多情。
不对!
她是专门来寻他,可绝对不是为了什么私情。
心中担忧的事情十万火急,可让她如何开口。
夏芊芊踌躇间,随手薅一根身侧地上的狗尾巴草,在手中摇啊摇,目光偷偷瞥他一眼,心中一番掂量。
眼前人,明面上是商贾家的贵公子,布行的幕后主子,却一点不关心布行的生意,全部心思放在对面的樊山上。
他随身携带龙翔玉,身边有一群武功高超的护卫,与曹然对峙时,丝毫不将一个参将放在眼中。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只是他不言明,她便不戳穿。
这好比,他对她的一切好,皆源于他对她身份的怀疑与试探。
他不过度苛责,她也佯装不知而已。
两人的关系处于一个微明微暗的灰色地带。
只要他不越界,她不出圈,两人互惠互利,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平衡,才会和谐,长久。
她莞尔一笑,装傻充愣道:“我去江边,想要砍一些竹子,编几张竹床,可惜涨了大潮……”
她特意将“大”字,加重语气,摊手无奈道:“竹子全部被淹了。”
她将自己懊恼的事情自顾自讲完,上前几步,站到山崖边,踮脚好奇往下望,“这次涨潮发大水,好严重。那江水都快漫过堤坝了。啧啧……”
她望着对面的樊山,眼神铮亮,神色天真,“真盼江水淹了对岸樊山,我爹爹很会游泳。”
“他一直游,一直游,游过岸,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一家团聚,一直是李云娘的执念。
夏芊芊想要帮她实现。
“近五十年来,樊山从未有过大涨潮。”姬子墨语气沉沉,提醒她。
“那有什么。”夏芊芊不服气地回怼道:“昨日的大暴雨,我娘还说,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
将手中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夏芊芊转身捡起地上的砍刀,一边折返下山,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世间之事,一切皆有可能。”
山顶回荡着她的声音,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树丛间。
肖勇从一旁站出来,调侃道:“将对岸樊山淹了,福安村不也被淹了吗?”
他开始笑着说,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姬子墨快速转身,举起千里眼,望向对面山头。
千里之外的樊山景色被拉扯而来,眼前的树丛山石间,有不少人影幢幢。
细看,一帮人在抡铁锹干活,兴建土木。
据他最近的观察,樊山每天都有人巡逻,一些地方也会时不时的兴建工事,但如此大规模的兴建,尚属首日。
按理说,昨日刚下完一场暴雨,山上泥泞不堪,不适合开工,可他们为何要如此着急。
很奇怪。
对于樊山,姬子墨对它的地理地形非常了解。
整座山壁陡峭,三面是万丈深渊,一面靠水,乃滚滚的福安江水。
朝廷想要剿匪,历来选择水路。
可樊山唯一的入口呈葫芦口形状,一条窄长的甬道入内,里面的空间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