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受害者带去看医生,该治疗就治疗,等情绪稳定了再叫过来问话。”警卫队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轻叹口气,“违规的人都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但是……”
小警卫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
“唐恩今晚……今晚没回学校……现在找不到人……”
唐恩,男性Beta,金融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一周前在某宿舍楼顶监控拍不到的区域企图对同班的Omega江嫦施行不轨,因江嫦在挣扎中失足坠楼被苏星沂救下而未遂。
他在这种时候竟然——
警卫队长暴跳如雷:“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盯着他吗?监视令呢?!”
“监视令只到校外一公里范围内有效……”小警卫为难地说,“我们的人想要悄悄跟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发现了,被、被甩开了……没敢地毯式搜索……”
“……废物!!”
超出了监视令的有效范围后,地毯式搜索对方有违法嫌疑,如果唐恩反投诉他们,警卫处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人都跑了,再气也没辙。
“让人盯紧各路口,他一出现就向我汇报。其他的违规学生先带回来,分开审讯。”警卫队长压着怒。
“带到这里来吗?”小警卫问。
如果一下带回七人审讯的话,苏星沂的屋子好像有点小了。
“你们警卫处的地方一样不够用——我隔壁那两间宿舍空着,可以向校方先借用,另外,楼下也还有间屋子能用。”苏星沂适时开口,“廉贞不在。”
警卫队长:“……”
虽然帮了大忙但他突然觉得廉贞少爷好可怜怎么回事?
“我让他去‘平民区’找那三个Alpha了,”苏星沂向队长解释道,“原本只是让他暗中观察下,看看能否作为案例参考,现在看来……这事可能需要报告给治安管理厅。”
治安管理厅是联盟官方机构,级别比小小的S大警卫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事情从S大发现,却需要上报,回头警卫队长弄不好要担责,这才是苏星沂告知队长的原因。
警卫队长沉吟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您提告吧,回头我会出一份详细报告上交。”
苏星沂点了点头,目送警卫队长带着部下离开。
这注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夜。
S大上万名学子,需要一幢一幢楼排查是否有A、O受到影响,还需要单独检查Beta有没有异常分化的迹象,并且最好在天亮开始上课前结束检查,以免人员流动难以管理——尽管警卫处人手不少,但这项任务仍然异常艰巨。
苏星沂发了封个人报告给治安管理厅,随后联系了廉贞,让他一旦找到那三名Alpha,立刻将坐标上报。
“发生什么事了?”廉贞在通讯里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就找到了一个,他好像在打游戏,应该不会出门见朋友了。”
苏星沂想了想,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廉贞:“卧槽。”
“你把他的位置共享给治安管理厅的人,让他们联系游戏公司,也许这些人会在游戏里见面,可以通过神经设备追踪。”
“好的,我马上办。”廉贞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立刻精神抖擞,严肃地问,“需不需要我直接把人带回来?”
“不。”苏星沂提醒他,“你还是学生,不要越界。”
“……知道了。”廉贞无语,捏着嗓子模仿他说话,“‘我苏星沂誓死拥护程序正义’——对吧?”
苏星沂面无表情:“看来你精神挺好,不如彻查一下‘平民区’,把那两名Alpha找出来。”
“别别别,哥,我错了,大海捞针捞一枚就够了,捞三枚我黑眼圈都要变重了。我马上上报,先挂了啊!”
通讯随即中断,苏星沂收起终端,朝紧闭的卧室门看了一眼。
原本守在会客室内的警卫押解的押解,搜查的搜查,一个个全撤完了,凌乱的空间忽然显得有些空旷,苏星沂思考了片刻,敲响卧室的门。
他并没有等里面回答,而是直接伸手推了进去。
四名白大褂同时回头。
老医生仍旧坐在自己带来的检查设备前,一个男研究员站在他旁边记录数据;另外两名研究员正对着另外一台由他们带来的设备低声讨论着什么;而床上躺着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你们好了么?”苏星沂反手关上卧室门。
有些人尽管什么都没做,存在感和气场都强到令人无法忽视。几名研究员先前还放松的表情顿时多了几分僵硬,女研究员抽抽嘴角:“给他用过药了,各项数值正在缓步恢复正常水平,但是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可能是睡着了。”
“是么。”冷淡的眉眼朝床上瞥了一眼,他说,“如果你们的工作结束了,可以先回去。”
做实验的事,哪有所谓的“工作结束”。
但在冷脸的苏星沂面前,三名研究员又不敢说出那个“不”字。一名男研究员企图作垂死挣扎:“但是他还需要支付两支非实验用的针剂费用……”
“记我账上。”苏星沂看着他们,“能走了么?”
女研究员扯着同事衣袖:“收拾东西吧。”
带来的设备很快被折叠到一个方形手提箱内,三名研究员灰溜溜地出了门。苏星沂看看那名同样在收拾东西的老医生,轻声说:“医生,警卫处那边可能还需要你帮忙,他们发现了好几名用药的Beta。”
“唉,这些人何苦呢。”老医生叹了口气,提着设备站起来,“抑制剂对已经进入结合热状态的人根本就没效果,Beta又不能标记,得不到满足痛苦的还是自己啊。”
“如果他们都像你一样看得开,也不会有今晚的事了。”
“唉。那我先走了,治疗费用……”
“一样,他的记我账上,外面的那些,回头你找警卫处要。”
老医生也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季眠睡得安祥。
苏星沂把背靠到墙上,抱胸站立,强迫自己放松肩颈,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良久,他出声:“还能挺忍。”
季眠没动。
“没人了,只剩我一个。”苏星沂缓缓地说,“还想装睡下去的话……我也可以配合你做点什么。”
季眠:“……”
“你其实是流氓吧?”季眠小小声地说着,睁开了眼,“怎么发现的……”
“直觉。”苏星沂看着他,“你呼吸变了。”
“……那你观察得还真仔细,我都尽可能放缓了……”季眠嘀咕着,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背靠在床头。
这是一间他从未见过的卧室,比他住的地方宽敞得多,巨大的窗户前挂着落地的长帘,头顶有厚重的帐幔层层叠叠地挂下,床头开着一盏仿烛火的小灯,色泽昏黄。
尽管一应用具皆是现代化设备,装修风格却非常复古,让季眠想起十六世纪的欧洲宫廷。
“放缓也不一样。”苏星沂的话音打断了他打量的视线,“节奏不同。”
“……受教了。”
季眠看着屋内的装饰,作出合理推测:“这是哪儿?不会是你家吧?”
“宿舍。”
“……啊?”
“我的宿舍。”苏星沂看着他的表情,“为什么不信?”
“为什么你的宿舍可以这么豪华啊?”
苏星沂没有靠近他,靠在离床至少两米外的墙上,所以尽管季眠有些拘谨,但整体状态还算放松。他一边四处看,一边小声感叹着宿舍别样的豪华,很像……表情惊讶的海獭。
苏星沂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联想感到惊叹。
他轻咳一声:“这是特种战斗学院优秀学生的奖励,如果你选择进入我院,也有机会住这么大的宿舍。”
嘀嘀咕咕的小海獭迅速闭上了嘴,不知道是在思考是否报名还是在想别的。
“刚刚为什么装睡?”
“啊?”季眠走神了,没听清。
原本苏星沂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然而看见那双茫然的眼睛,他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遍:“刚刚为什么装睡?”
室内灯光昏黄,语调低沉平稳。
听起来竟然有点温柔。
“啊……”季眠听清问题,顿时有些尴尬,“就、就是听听……”
“你不信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