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在这里转转,黎东你留下来,青青你送送先生和巴老。”若颜雪平时提出这样的要求,大家一定会诧异,不过今天谁都没说话。
三人登船,墨非毓扶好船桅站稳后,回头又向坡地看了一眼,颜雪向他挥了挥手,看样子已经没事了。
船声咿呀,转了个弯,把两边的视线隔开了。
“你把颜雪姐怎么了?”月青青辞气不善,看样子随时可能把墨非毓踢下船。
墨非毓这一次似乎没有留意到她辞气不对,轻轻靠在船篷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山丘,良久才从口中说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
在另一边,山脚下,湖滨旁,颜雪的目光也久久凝视着小船远去的方向,随着视线被割开,她脸上的笑意很快散去,眼泪,从眶中汹涌而出,急急地从腮边滚落,珠玉般的泪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初春的阳光从未如此惨淡,漫山遍野的迎春花, 仿佛变成了红色, 那一朵朵的,是这位姑娘眼睛里淌出的血泪。
黎东一声不响地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此时什么都不用说。
直到颜雪哭够了,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都告诉他了?”
黎东的话打破了沉寂,也阻断了她的目光。颜雪向一旁走了两步, 点了点头后, 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
“我只告诉他我们早就知道的事。”
黎东愣了愣神,道:“先生是慕衣族的事?”
颜雪点了点头。
黎东想了想当中的利害,心思细敏的他抬起头道:“你为什么不全部告诉他,再告诉他你并不在乎。”
“在乎什么?”颜雪望着他道, “你要我告诉他, 我已经知道他是庐陵之乱那场大火的幸存者,他当时也在火海之中,被烧得遍体鳞伤, 体无完肤,以至于养了三年伤病才能勉强出门。他怕热,怕太阳,出门必须撑伞,冬天也要冰浴,这一切是因为他的肌肤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那件衣服下面,其实藏着一具曾在火海中被烤焦的可怕躯体?你要我告诉他我不在乎这些?”她说得很快,自己的皮肤似乎也受到深深的灼伤, 感觉到了疼痛, 眼里再一次噙满了泪水。
“怎么不能说……”黎东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主子此时的样子,低下了头。
“我不在意, 他会在意。”颜雪竭力恢复了平静, “你还不明白吗,什么‘如违此誓, 形同此坠’, 都是哄人的假话, 他是不愿意让我和一个残缺的人在一起。”
“也许是小姐一厢情愿, 也许先生从来就没有这个意思。”黎东说完,顿时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