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太皇太后。”谢衍踏入寝殿,站在床前恭敬地行礼。
如今整个大盛,大约也只有这位太皇太后才值得让摄政王殿下如此谦恭有礼了。
太皇太后道:“都是自家人,就别管这些繁文缛节了,给知非搬个椅子过来。”
片刻后,两个内侍就已经抬着椅子走了过来,放下之后恭敬无声地退了出去。
谢衍谢过太皇太后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一坐一站的长陵公主和秦凝。
秦凝行过礼,飞快地退到母亲身后当柱子去了。
太皇太后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摇头。
她倒是知道秦凝为什么怕谢衍,却还是对外孙女的胆小有些无奈。
不就是杀人么?那有什么?
别看太皇太后也算是出身名门,但年轻时候跟着高祖,也是曾经亲自提着刀砍过人的。
这世上,不杀人的恶鬼多了去了。
关键还是要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杀的又是什么人。
现在的小姑娘,胆子比她年轻那会儿真的是小太多了。
太皇太后倒是对长陵公主说的骆家姑娘更加好奇了。
这两年她不怎么见朝中命妇了,隐约还记得跟在骆夫人身边的两个姑娘。一个端庄明丽,一个精致骄纵,那晚宴会上倒是看了好几眼,那是个像雪玉一般漂亮,生气勃勃的小姑娘。
想到此处,太皇太后忍不住看了看坐在自己跟前的谢衍。
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骆家小姑娘和侄儿站在一起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泄气。
看着倒是般配,就是…这知非的年纪大了些,骆云恐怕不会乐意让女儿嫁给知非啊。
太皇太后并没有考虑朝堂上权衡利弊,兵权政局一类的事情。并非她老糊涂了考虑不周,而是她对骆云和谢衍都有着绝对的信任。
这两人骨子里其实都是一般的正直,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他们永远也不会因为私心而利用自己手中的兵权将天下重新拖进战火。
但如果他们认为已经忍无可忍了,那再多的制衡妥协都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关心和在意的事情都是大致差不多的,用知非制衡骆云,这真的有用吗?
太皇太后虽然不理政事,那些朝中官员的心思她却并非不知,但她并不看好。
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骋儿却还太小,儿媳妇看着也不是个精明的,将来会如何不好说。
但她相信无论如何知非至少都会护着阿骋,给他大哥留下这一丝血脉,让大盛的天下安泰稳固。
这就足够了。
丈夫儿子为天下征战一生早早地去了,太皇太后却并没有非得要自己孙儿坐这天下的执念,只要他好好活着长大成人就够了。
别的事情,她这个没几天可活的老太婆也管不了。
“知非啊,秦迁的事,处理妥当了?”太皇太后还是没有直接切入正题。
谢衍微微点头,“伯母放心,他以后不会再回到京城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叹气道:“当年是我和陛下看走眼了。”这个陛下说的是高祖太宁帝。
“母后,您别这么说。”长陵公主轻声道:“人都是会变的,他或许是觉得这些年事事顺着我,委屈他了。以后大家山高路远,就各自安好吧。”
长陵公主到底还是不想告诉母亲,这个驸马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恶心人的事情,她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再让母亲跟着一起恶心呢?
谢衍听了这话,也明白了长陵公主只将真相说了一半。
也没有多说什么,那些事情确实没必要细说,只需要让太皇太后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别冷不防地让人在太皇太后面前胡说八道气着她就行了。
太皇太后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背,看着侄子道:“罢了,你皇姐好歹还有两个孩子,将来有你照看着也吃不了亏。但是知非啊,你呢……”
“……”谢衍这才知道,这趟进宫原来是趟鸿门宴。
挥手让上茶的宫女退下,谢衍有些无奈地道:“伯母,我不着急。”
太皇太后气结,“你都三十了,还不着急?再过几年,你看谁家做父母的还舍得将自家花儿一般的姑娘嫁给你?”
谢衍有些头疼,“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