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盛气凌人的紫衣女子,竟是上官松霞的徒弟。
柳轩还狼狈地趴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过于震惊似的,几乎连自己脱困都没发觉。
面纱之下,上官松霞瞥了眼柳轩,继而淡淡道:“你倒是不必叫我师父,自从你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你就同绮霞宗无关了。”
林朱曦虽然明白,但不知为何,竟没法儿再站起来一样,好像是那种师徒关系,曾经深刻在骨子里,她低着头,双手捏紧:“师……是……”
稍微用了点力,林朱曦终于挺身站起,但头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垂着,就仿佛有人压着她的后颈似的。
上官松霞波澜不惊地:“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立下的四条戒律么。”
林朱曦盯着地面,两只眼睛睁了睁,终于缓缓:“一不得滥杀,二不得邪淫,三不得与妖魔同流,四不得毁谤道门。”
上官松霞道:“那你今日犯了哪条。”
林朱曦的鼻尖有丝丝的冷汗:“师……”懊恼自己一时竟改不了口,她皱皱眉:“滥杀,但是我……并没有动手。”
上官松霞冷笑道:“若我迟来一步呢?”
林朱曦紧闭双唇,没法回答。她当然可以辩称自己没有亲自下手,但这种话,在上官松霞面前根本无用。
“我也是奉命而为……”她急中生智地,也终于能够抬头看向松霞君。
上官松霞脚下的树枝,只有手指粗细,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借这种微力才能悬空,双足甚至没有真正地踩在上头,衣袂翩然之态,恍若仙子。
林朱曦又爱又恨,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还是她身后那壮汉道:“不错,是国师大人命我们前来吴中的,就算是绮霞宗,也不能逾越国师的旨意,难不成,松霞君要跟朝廷……”
林朱曦却并没有领情,反而呵斥道:“闭嘴!”
上官松霞淡淡地一声冷哼:“甘露真人要柳家的九公子做什么,你方才说药材又是何意?同为道门,倘若要以真人入药,那已经跟妖邪没什么两样了,做这种有干天和的行径,难道还想成仙了道么?”
壮汉眼中露出惊愕之意,怒道:“上官松霞,你敢诋毁国师……”
话音未落,林朱曦忽地闪身,她的动作很快,“啪啪”两记耳光扇在壮汉脸上:“让你闭嘴!”
那壮汉被打的嘴角流红,恼羞成怒:“你、你这么对我?我是为了你!她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你这么护着……”
林朱曦的眼神凌厉:“跟你无关,你最好乖乖闭嘴。”
壮汉强忍着,突然发现柳轩从地上爬起来,他便道:“好,我不说,就看你如何?完不成国师大人所命,看你怎么交差!”
上官松霞静静地看到这里:“不错,你已经不是我师门弟子,不必顾忌,你想要柳家的九公子,就凭本事来抢吧。”
“我自然不敢跟您动手,也没有这份能耐。”林朱曦把心一横:“但是松霞君,柳轩是真人所欲,您若要护着他,便是跟天师府作对,绮霞宗同朝廷,势必生出嫌隙。”
她看了眼上官松霞:“倘若大师兄在,是绝不会让您做这种得不偿失之事的。”
话音未落,上官松霞的衣摆无风而动!
与此同时,林朱曦惨呼一声,整个人竟倒飞出去!
她的身子撞在路边一棵杨树身上,那股大力,撞得那半臂粗的杨树猛然晃动,树叶随之劲摇,发出“沙沙”地惊响。
林朱曦重重落地,抬头看向上官松霞。
那壮汉眼睁睁地看着,他甚至没看到松霞君动手,林朱曦就被击飞出去,他急忙冲过来查看情形。
林朱曦的脸色泛白,唇角也多了点血渍,她看着上官松霞,惨笑道:“我只是提一提,师父就想杀了我吗?可是您曾经立下过誓言,永不弑徒的,不是么?”
此时,上官松霞身形一动,缓缓地向下降落。
她正落在柳轩身前:“你已经给逐出师门,如果必要,我会破例。”
壮汉怒不可遏:“你敢!”
林朱曦却不理他,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你如此恨我,是因为我滥杀无辜,还是因为……大师兄。”
上官松霞冷道:“你最好不要再提穆怀诚。”
她仿佛烟水苍茫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秋日寒江的肃杀。
林朱曦的眼圈有点红:“好。我不提。甚至……柳轩也可以给你。”
壮汉想出声,又忍住。
上官松霞却不为所动:“你们给不给,他都是我的。”
林朱曦扫了一眼被她护住的柳轩,道:“松霞君,我只是想提醒你,惹怒了甘露真人,后果,未必是绮霞宗能承受的。”
松霞君冷道:“今日我所做所说,你回去如实禀报,他想如何,上官松霞就如何。”
说到这里,她张手揪住柳轩的衣领,袖摆微动,背后的秀骨剑飞起,松霞君双足踏在剑身上,腾空而起,倏忽消失于眼前。
直到此刻,那壮汉才脸色大变:“这便是御剑而行?我……我生平第一次见。”
林朱曦眼睁睁地看着上官松霞的身影消失于空际,眼圈更红了,她呵地笑了笑:“她可是将要一步升仙的人,你见识的太少了。”
壮汉看着她的脸色,神情复杂地说道:“朱曦,你说真人的功力,跟上官松霞比起来,哪个更高深些。”
“少鹏,你最好别再直呼她的名字!”林朱曦厉声呵斥。
壮汉像是要抗辩,却还是低了头:“好吧。”
林朱曦才说道:“我也不知道谁更高深,但她……这次做错了。她不该招惹天师府。”
壮汉道:“她对你这样,恨不得杀了你,你还替她担心?我们这次没得到柳轩,回去还不知怎么交差呢。”
“你懂什么。”林朱曦的眼中透出一丝无法形容的感伤:“她若真想杀我,方才那一击,已经要了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