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完结版大全集(1—20册)平装版

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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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惊心魄脱逃游猎,涉险境再见姜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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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喜欢了,却没能说出口,那就别死在这里!

徐凤年睁眼以后,拿袖口抹了抹血污,笑着喊道:『姜泥!老子喜欢你!』

草原上,展开了一场动人心魄的追猎。

徐凤年突围以后,端孛尔纥纥衔尾追击,逐渐拉近距离,相距不过百丈,视野可及,两人身形急掠不输战马。端孛尔纥纥身后还有拓跋春隼、悉惕擒察儿和一百铁骑。撒网以后自然就是收网,一旦再度落网,徐凤年就再没有可能逃脱的机会,他这次在围剿中仍是击杀一名金刚境高手,已经骇人听闻。徐凤年弯腰如豹,丝毫不敢减少前冲速度。他转头瞥了一眼空中飞旋的猎鹰,有苦自知,奔跑速度减缓,大黄庭的恢复自然可以加速,但是被端孛尔纥纥缠上,就要落网,拓跋春隼虽然被金缕刺伤,但战力还有八九分,自己却已经精疲力竭,被说成黔驴技穷,实在不冤枉。脚踏彩蟒,虽然不知为何没有锦袍魔头设想那般全身麻痹,但对于身形腾挪肯定有影响,八柄飞剑结青丝,春雷出鞘一袖青龙,最后更是连成胎金缕都祭出,端孛尔纥纥的攻势,许多拳脚可都结结实实地砸在身上,徐凤年既没有到达可以借用天地气象的天象境,更没有陆地神仙境界,若是拓跋春隼和端孛尔纥纥给他一旬半月休养生息的机会,他大可以再战一场,可是他们追杀得急迫,必欲斩草除根,徐凤年除了拼命吐纳疗伤和向前逃命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所幸有开蜀式气机一瞬流转三百里的珠玉在前,对于这类气机烧灼的刺痛便习以为常,还能勉强咬牙撑住。

一路狂奔的端孛尔纥纥皱了皱眉头,一方面惊讶于那名南朝刀客的气机充沛程度,一方面对于腿部创伤更是不解,一剑穿过,以他的金刚体魄完全可以无视,即便无法迅速痊愈,但绝不会像此刻一般气机阻滞,可见那名刀客的驭剑术兴许尚未臻于巅峰,但飞剑本身,堪称仙品。这越发坚定了端孛尔纥纥杀死这名年轻人的决心,至于彩蟒锦袖郎的死,他倒是没有任何兔死狐悲的感触。拓跋氏家族就像一座大庙,庙大也就必然泥塑菩萨多,少了一尊,其余菩萨供奉的香火也就多了一分,况且端孛尔纥纥一直对于这名老奴跻身十大魔头行列颇有微词,他反而更欣赏谢灵这几位同道中人,锦袍老家伙在他眼中不像魔头,更像是权贵豢养的可笑伶人,只会以奇巧淫技媚上,两人向来不对眼也不对路。

端孛尔纥纥豪气横生,喊道:“小子,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声音遥遥传来,“把你媳妇或是你女儿喊来!”

端孛尔纥纥听音辨气,此人所剩气机似乎比想象中要旺盛,不过吃了大亏以后,清楚这家伙演技比起小主子还来得炉火纯青,他再不会轻易上当。

徐凤年再次望了一眼头顶黄鹰。

一炷香时间以后,端孛尔纥纥错愕地发现自己与他相距拉近到八十丈,但身后始终按照猎鹰指示直线疾驰的骑兵不知何时也追上,这小子该不会是个路痴,绕出了个略显多余却足以致命的弧线轨迹?

不过距离拉近,而且可以与小主子会合,终归是好事,端孛尔纥纥也就没有深思。

拓跋春隼一马当先,和端孛尔纥纥隔开十丈距离并肩齐驱。

双方和那名垂死挣扎的南朝刀客距离不断缩小。

端孛尔纥纥沉声道:“小主子小心那人的飞剑。”

拓跋春隼没有作声,从背后箭壶拈起一根制作精良的黑鸦羽箭。

两百步。

拓跋春隼开始挽弓。

一百二十步时,拓跋春隼正要射箭,距离却骤然被拉升到一百五十步。

然后不断在一百三四十步距离徘徊。

拓跋春隼并不着急,在平时以那家伙的脚力,除非最优等的战马,否则根本追不上,还不如弃马追逐,但他既然受了重伤,就另当别论,他乐得猫抓耗子,慢慢玩死这个心头大恨的南朝豪阀士子!到时候还要拿着头颅去他家族门口挂上!

终于缩短到一百二十步,拓跋春隼挽弓射箭。

一箭破空而去。

拓跋春隼去箭壶拈箭速度惊人,一箭递一箭,发箭虽有先后,竟是同时泼洒到那人后背,可知一箭比一箭迅猛如雷,这是连珠箭术的一种。

徐凤年不肯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内气机,顺势向前打滚,躲过两根羽箭,伸手挥袖拨去两根,正要握住最后一根。

拓跋春隼站在马背上,拉弓如满月,射出铺垫蓄谋已久的一箭。

直刺徐凤年眉心。

徐凤年屈指弹开先前一箭,脑袋后仰,身体贴地,双手握住那根羽箭,身体一个灵巧翻滚,借助羽箭挟带的巨大劲道继续前奔,其间折断这根利箭,猛然提气,有箭头的那一小截被他丢入天空。

刺破正在低空翱翔的猎鹰身体。

仍然在奔跑的端孛尔纥纥目瞪口呆。

拓跋春隼站在马背上,拳头紧握,一只手鲜血淋漓。

徐凤年哈哈大笑,身体骤然加速,距离瞬间拉升到百丈以外,“就当你们是三个金刚境,有卵用。他娘的不来个天象境的高手,老子都不好意思死在这里!”

拓跋春隼与那常年与药罐子打交道的病秧子大哥不同,天生神力,拓跋氏尚武崇力,族内几乎所有青壮都入伍从军,对于这位未满十八岁便即将踏入金刚境的小公子,十分看好,这次出行,也是北莽军神有意要拓跋春隼自己去打破那一层窗纸。

以拓跋春隼的膂力,骑射相当出彩,挽强弓连珠射箭两百步,准心都不偏差,只不过他权衡过那名南朝膏腴大姓子弟的余力,百步以内,可以致命,一百二十步足以重创,他不希望这家伙死得如此轻松,所以一直想在一百二十步左右劲射其背,最好是射伤其手足。每次王庭秋狩,拓跋春隼随军游猎,遇上大型猎物,都是在射程边缘地带优哉游哉,游弋骑射。这是少年时代被父亲丢到冰原上与白熊搏杀磨砺出来的心智,当时兵器只有一把弓一把匕首和一壶箭。

端孛尔纥纥并非震惊于此子的掷箭手法,而是惊惧于这名年轻人身陷死境,仍然不忘仔细权衡利弊的厚黑城府,一行人衔尾游猎,除了视线跟踪,若是消失在视野以外,就要靠黄鹰在空中盯梢,提供情报,不断伸缩双方间距做障眼法,最终趁着黄鹰俯冲降低了高度,躲箭并且借箭击杀,一气呵成,简直就是在借气驭剑伤人以后,又在小主子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高手过招往往胜负一线,心性摇动,容易未战先败。有黄鹰盘空,他们稳操胜券,即便被他侥幸逃出视野以外,只要大致方向正确,就不怕这人漏网,只要一路追蹑,不给他喘息疗伤的时间,这人就板上钉钉要油尽灯枯。

端孛尔纥纥露出狞笑,既然你还能杀鹰示威,我就要送你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他一张粗糙脸庞泛起病态的赤红,双眼漆黑,虹膜逐渐淡去,直至不见瞳孔。连同悉惕擒察儿在内的骑兵都察觉到这名扈从的异样,战马焦躁不安。端孛尔纥纥猛然停下脚步,做出一个丢掷长矛的动作,看得拼死纵马的一百骑兵莫名其妙,小王爷的扈从手上并无兵器,这架势是要将那名刀客当成惊弓之鸟?擒察儿作为草原上的悉惕,见多识广,要更识货一些,偷瞥了一眼站在马背上的拓跋春隼,不愧是军神的儿子,身边奴仆的武力如此霸道,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单独踏平小部落了。

雷矛!

端孛尔纥纥以损耗气血为代价强提境界,一脚踏入空灵伪境。屈臂如同举枪,踩了一串赏心悦目的交叉步,当最后投掷而出时,左腿做出微妙却一举定乾坤的蹬伸,带动小臂向前爆发出一个鞭打动作,只听刺破耳膜的嗖一声,一条肉眼不得见的枪矛划破长空,长矛所至,出现真空带来的波纹,如同彗星掠过,抛弧直达徐凤年后背。端孛尔纥纥出身的羌族,自古擅用无羽标枪,镞体细长尖锐,力大者可穿透数甲,他自幼参与狩猎,以掷枪著称于勇士辈出的彪悍羌族,年少时偶遇正值武道巅峰的大宗师枪仙王绣,得授枪法奥义,最终自创雷矛神通,八年前与魔道成名已久的大枭搏命,两矛将其击毙,一战成名。但这种极为损耗气血的矛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端孛尔纥纥不敢轻易动用,况且胜在出其不意与远距离狙击,可见端孛尔纥纥已经对徐凤年重视到了何种程度。

徐凤年在明确知道拓跋春隼三人身份以后,尤其是开始逃窜,就一直在等端孛尔纥纥的成名绝技——号称“三矛开山”的雷矛,终于等来了。

一路艰辛积攒散乱大黄庭,除去断箭射杀黄鹰用去一些,都在咬牙准备抵挡这一矛!躲避根本不去想,一掷而出的雷矛有端孛尔纥纥气机遥相呼应牵引,并非羽箭离弦以后那般目标固定,这与上乘驭剑术形似神似。

徐凤年眉心印记早已转入紫黑,也顾不得是否陷入回光返照的凄凉境地,霎时驻足转身,双手扭转春雷,身形倒掠,在鞘春雷再度如峡谷中构造出一面庞大圆镜气墙,矛盾之争,在此一举。端孛尔纥纥无疑仍是强弩,徐凤年却已是势单力更薄,圆镜被雷矛一击炸裂,春雷向后弹飞,被稍稍改变轨迹的这一矛刺入徐凤年肋部,通透以后,依然在地面上炸出一个等人高的窟窿,尘土飞扬。端孛尔纥纥也算替拓跋春隼报了飞剑刺掌之仇。

擒察儿与百骑终于如释重负,这家伙实在是太让人不省心了,这次总该认命死去了吧?

徐凤年的身体重重坠落在地面上,他挣扎着坐起身,竟是再也站不起来,便拿过身边的春雷,盘腿而坐,横放于膝。口中涌出的鲜血已经转乌黑,他也不去擦拭,反正注定也擦不干净,只是伸手揉了揉以发系发的发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自幼被李义山笑称有一副富贵的北人南相,难怪投胎在徐家。大姐徐脂虎也总打趣说家里四个,就数他长得最像娘亲,五官像,眼眸像,连头发都像,她总说她嫉妒得很。徐凤年视线模糊,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想起了许多琐碎小事,想起了徐骁伛偻的背影,姐弟四人的嬉笑打闹,想起了清凉山凉王府的镇灵歌,那一袭从小就是心中浓重阴影的白衣,想起了羊皮裘老头的剑来与人去,广陵江畔阅兵台上那座臃肿的小山。太多人太多事,一闪而逝,不知为何,人生临了,除了觉得对不住宠溺自己的老爹徐骁,没能从他手上接过三十万铁骑的担子,没能让他的肩膀轻松一些外,最后,只是想起了一名女子的酒窝,他与她,虽然一同长大,可称不上诗情画意的青梅竹马。他这一生不过二十年,但已经见过各色各样的女子,约莫真是如大丫鬟红薯所一语中的的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凉薄得很,他在意过许多女子,但似乎谁都能放得下,唯独她,不管是与老黄一起颠沛流离的三年丧家犬生涯,还是后来的游历,以及这趟赶赴北莽,总是会想起她,然后轻轻地揪心。

如果天下人知晓已经世袭罔替在手的徐凤年孤身赴北莽,一定会大笑这位世子殿下吃饱了撑着,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做,去拼命做啥?你老子当年马踏江湖,早已证明江湖再精彩,在铁骑面前,一样只有匍匐臣服的份。你老老实实等着北凉王老死,穿上那一袭华贵至极的藩王蟒袍,何乐不为?就算全天下都清楚有陈芝豹这根如鲠在喉的尖刺,十有八九争抢不过,你徐凤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军权旁落,北凉王是北凉王,白衣战仙是白衣战仙,一个坐北凉,一个坐边境,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也已经是足够让人垂涎的彪炳煊赫了。别不知足,也别不自量力,甭管你世子殿下素袖藏金还是草包一个,去了北凉军,积攒再多军功,可你能与春秋大战中冉冉升起的无双陈白衣叫板?你能做出逼死兵圣叶白夔的壮举?你能有几年时间在陈芝豹的眼皮子底下打造打造军方嫡系?退一万步说,陈芝豹一枪刺死过曾与李淳罡、酆都绿袍以及符将红甲齐名的大宗师王绣,你徐凤年又有何资格跟他同台竞技?整个离阳王朝,没有人看好他能像北凉王那样掌控雄甲天下的三十万铁骑,说来滑稽,这似乎也是京城太安城那位中年男人,任由这名藩王嫡长子胡来的根源所在。

偌大一个统治春秋的王朝,没有一位年轻人,能如此被那位九五至尊惦记。

徐凤年双指颤抖,系了系有些松开的发结。

那一晚,徐骁说过,凤年,你若死在了北莽,以后北凉就交由陈芝豹掌管。北凉军改弦易辙,这对我徐骁来说,不算什么,但你死了,我这个爹,只能像当年你娘独身入皇宫一般,不能报仇。

徐凤年当时开玩笑说,你这做爹的,真是窝囊,要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挂在北莽那边,你领着北凉铁骑一路碾压到北莽王庭,得有多霸气?

徐骁沉默了许久,最后轻笑道爹倒是也想,也会这么做,只不过怕你真死了,就说些丧气话骗你。我徐家三十万铁骑,怎么都得打掉北莽积蓄了三十年的一半国力,这么霸气的事情,爹来做,哪里比得上你来做?

徐凤年笑着说能不死当然不舍得死,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就憋屈。

从来不打这个儿子的徐骁一巴掌拍在徐凤年脑袋上,也从不信鬼神的大将军竟然接连呸了好几声,笑骂道别说丧气话。然后自言自语了好几遍童言无忌。

徐凤年无奈回复着说都及冠了,还有什么童言无忌。

徐骁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徐凤年闭上眼睛,双手搭在春雷上,有些明白一些事情了,为何徐骁如今还像个老农那般喜欢缝鞋?轩辕敬城本该像张巨鹿那般经略天下,最不济也可以去跟荀平靠拢,却被自己堵在了一家三口的家门以外,堵在了轩辕一姓的徽山之上,即使一举成为儒圣,仍是不曾跨出半步。骑牛的最终还是下了山,但这种下山与在山上,又有什么两样?羊皮裘李老头儿十六岁金刚十九岁指玄二十四岁达天象,为何断臂以后仍是在江上鬼门关为他当年的绿袍儿,几笑一飞剑?

说到底,都是一个字。

徐凤年想着她的酒窝,摇晃着站起身。

他就算不承认,也知道自己喜欢她。不喜欢,如何能看了那么多年,却也总是看不厌?

只是不知道,原来是如此的喜欢。

既然喜欢了,却没能说出口,那就别死在这里!

徐凤年睁眼以后,拿袖口抹了抹血污,笑着喊道:“姜泥!老子喜欢你!”

拓跋春隼冷笑不止,只不过再一次笑不出来。

一名年轻女子御剑而来,身后有青衫儒士凌波微步,逍遥踏空。

女子站在一柄长剑之上,在身陷必死之地的家伙身前悬空。

她瞪眼怒道:“喊我做什么?不要脸!”

当下这一幅年轻男女久别重逢的场景,尤其是男子以一己之力力敌三名金刚境高手,更是斩杀一名,虽败犹荣,传出去足以名动北莽,而那绝美女子凭空御气一剑西来,这样的男女,这种形式的碰头,恐怕除了瞎子,都要觉得挺壮观,还有些温馨。不过女子言语似乎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擒察儿惊骇于女子的容颜与御剑的神通,这名悉惕身后的百余骑面面相觑,还怎么打?端孛尔纥纥不用拓跋春隼发话,怒发冲顶,雷矛梅开二度,再度丢出,在天空抛出一个充满杀意的锋锐弧度,坠向徐凤年头颅。

两鬓霜白的青衣儒士神态自若,脚尖落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抓住那根震荡大气波纹的雷矛,五指一握,云淡风轻,将雷矛折成两截,好似稚童丢掷石块,被青壮汉子随意弹开一般。拓跋春隼脸色阴沉,端孛尔纥纥两矛过后,气血翻涌,看见小主子投射来的视线,心中苦涩,深呼吸一口,准备再丢出一矛查探老儒生的虚实,只是当这名魔头不惜内伤提起气机,拓跋春隼就看到那名南朝装束的中年儒生一挥袖,刹那间天地风云变幻。中年儒生一袖成龙,击向端孛尔纥纥。端孛尔纥纥整个人的气机好似城垛被投石机挥出的千斤巨石砸中,往后踉跄几步,喷出一个鲜血,气海紊乱至极,端孛尔纥纥不愧是忠仆,气急败坏地喊道:“小主子快走!不要管我!”

拓跋春隼两脚扎根,身体纹丝不动,不是不想走,而是好似被无穷尽的丝缕气运包裹住,动弹不得。中年儒士收袖以后,轻淡说道:“在下西楚曹长卿,多年以前曾在北莽南朝收了这名徒弟徐奇,不知如何与拓跋小王爷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擒察儿一伙人差点吓得坠马,大官子曹长卿?这可是三入离阳皇宫如过廊的天象第一人啊!

拓跋春隼冷笑道:“好一个武榜前五的曹青衣,有本事与我父亲耍威风去,跟我这尚未及冠的后辈计较什么?!”

曹长卿微笑道:“小王爷不要言语激将,曹某只要有机会,自会和拓跋菩萨战上一场,不过相信邓太阿此时已经过了姑塞州,往北行至皇帐王庭,恐怕曹某此时前去的话,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了。”

拓跋春隼突然笑容灿烂,嬉皮笑脸道:“曹伯伯言重了,我父亲对于武榜十人,除了武帝城王仙芝,对你最为敬重,亲口说曹青衣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儒圣,若是能打上一场,不负此生。小侄不知此人是曹伯伯的高徒,若有莽撞不敬,曹伯伯圣人肚里能撑船,千万不要上心介意啊。难怪此人能够杀死小侄身边扈从,是叫徐奇?名师出高徒,恭贺南朝门阀出现了一名能与耶律东床、慕容龙江并肩的年轻俊彦。”

曹长卿只是说道:“曹某凑巧新入世人所谓的陆地神仙境界,半年以内,必然会与拓跋菩萨切磋一番。”

拓跋春隼几乎恼怒惊惧得吐血,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乌鸦嘴,说圣人还真他妈的是圣人了!三教有国师麒麟与佛陀龙树两位圣人,原本还纳闷声势最盛的儒教为何独缺一位陆地神仙,这不就来了?还偏偏是那位徐奇的师父!拓跋春隼稳了稳心神,再无先前的冷血脾性和倨傲气焰,低眉顺眼,温声问道:“曹伯伯,小侄能否返回北朝?”

容颜之美似乎可以跻身前三甲的女子轻轻跃下那柄大凉龙雀剑,面朝拓跋春隼,冷漠道:“你想杀他,我就杀你。”

大凉龙雀灵犀通玄,环绕女子四周,如小鸟依人,缓缓飞旋。这幅画面,让端孛尔纥纥看得心惊肉跳,这女子才几岁,当真会是剑仙?二十几岁的女子剑仙?

拓跋春隼腹诽这姓徐的南朝士子不但有个让人眼红的师父,竟然还有个连自己都要嫉妒的红颜,连忙笑道:“既然已经知道徐奇兄弟是曹伯伯的嫡传弟子,自然不敢不知死活地寻衅,就此别过。以后到了北朝,我拓跋氏一定以礼相待曹伯伯一行三人。”

拓跋春隼郑重其事地作揖告辞。

这一场雷声大雨点更大的围杀与游猎就这样滑稽落幕。

徐凤年视线依旧模糊,像一尾被丢到岸上的鱼,大口喘气,忍着剧痛笑道:“小泥人,你这么说话,会让别人误以为本世子吃你软饭。”

姜泥一挑眉头,就要赏他一剑,不过瞧见他这光景,还是忍住,落井下石的事情,她才不屑去做。徐凤年一屁股坐下,紧绷的心弦一松再松,吐血不止,仍是驭出一柄飞剑,饮血养胎。曹长卿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世子殿下眼前盘膝坐下,不耽误徐凤年以吴家剑冢秘术饲养飞剑,等飞剑入袖,他才一指连敲十六窍,替徐凤年暂且压下气机汹涌外泄的颓势,温颜说道:“世子殿下竟然初入大金刚境界,佛道兼修,可惊可喜。”

脸色惨淡的徐凤年皱了皱眉头,苦笑道:“大金刚境界?和两禅寺李当心相似?”

曹长卿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是初入此境,却也比较一般成熟金刚境界不差太多了。”

徐凤年瞥了一眼故意背对自己的小泥人,好奇问道:“她怎么御剑飞行了?”

曹长卿正要说话,姜泥冷哼一声好似提醒,这位大官子笑了笑,没有解释。

徐凤年笑道:“要我猜的话,肯定是练剑嫌吃苦,只跟李老剑神挑了最好玩最吓唬人的御剑一项,对不对?”

姜泥转身怒道:“怎的,我就算只会御剑,也总比你强!一个人入北莽摆阔装高人,没了扈从和北凉铁骑,还不是被打得这么惨!”

瞧瞧,随便一句话就逗出真相了,曹长卿嘴角笑意温醇,不管如何,公主都斗不过这名北凉世子。

徐凤年有了喘息的机会,气色缓缓转好,眉心印记由乌黑转回深紫,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李老前辈如何了?”

曹长卿轻叹道:“若是强撑,本该还有十年,不过老前辈顺其自然,并不惜命。只觉得三四年传授剑道给公主就足矣。”

小泥人眼睛一红,眼眶湿润,哽咽道:“都怪你!”

徐凤年默不作声。

曹长卿轻声道:“这趟北行本意是联系几位出身西楚豪阀的春秋遗民,曹某进入北莽以前顺路去了北凉王府,见过了大将军,才知道你的行踪不知为何泄露出去,曹某本来许诺杀陈芝豹报恩,可殿下不曾答应,之后大将军也婉拒,大将军只是让曹某捎带一句话给你。”

徐凤年笑道:“说。”

曹长卿虚空弹指,持续给徐凤年以类似寻龙点穴的手法疗伤,说道:“大将军要殿下早些回家。”

徐凤年苦笑道:“说得轻巧。”

姜泥愤愤道:“是你自讨苦吃。”

徐凤年瞪了一眼,她回瞪了一眼,大眼瞪小眼。

曹长卿故作不见,道:“你行踪泄露以后,北莽有两人受雇杀你,曹某只知其中一名是魔道十人中的目盲女琴师,此女跟离阳王朝大内韩人猫一样,最善指玄杀金刚。”

姜泥讥讽道:“记得见面了赶紧逃,别见色忘命!”

徐凤年没好气道:“男人说话,女人闭嘴!”

姜泥勃然大怒,“一剑刺死你!”

徐凤年斜眼看去,“那是我的剑,你好意思?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剑术不去说,脸皮厚度倒是跟我有的一拼了。”

姜泥俏脸涨红,大凉龙雀剑急速飞掠,声势惊人。

曹长卿有些头疼,这种当局者迷却让外人着实无奈的打情骂俏,是否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他很快想起方才世子殿下那句更不合时宜的表白,就立即释然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语中的。

徐凤年笑道:“小泥人,手上生老茧没有,给本世子瞧瞧,就知道你有没有偷懒了。”

姜泥回了一句世子殿下的口头禅:“闭嘴。”

不过比较徐凤年的“闭嘴”二字,气势弱了太多。

曹长卿缓缓说道:“是北凉王给了曹某大致的北行路线,才总算及时遇上了世子殿下,否则曹某一生有愧。”

徐凤年摇了摇头,笑道:“恭喜先生成圣。”

曹长卿平静道:“归功于公主的练字和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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