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完结版大全集(1—20册)平装版

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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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燕剌王公然造反,陈亮锡经略流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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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江畔的那座春雪楼,今夜高朋满座。

广陵王赵毅大摆筵席,宴请贵客,入楼之人,非富即贵,而且都是大富大贵。其中有新任广陵道节度使卢白颉,张庐旧部出身的经略使王雄贵,还有由横江将军升任镇南将军兼领一道副节度使的宋笠。宋笠可谓春雪楼老人,曾是赵毅的福将,也正是宋笠当初成功挡下了寇江淮神出鬼没的袭扰,这才将战局成功拖延到吴重轩麾下大军的北伐,离阳兵部衙门有过一场人数极少、规格极高的军功评议,宋笠被排在了第五大功臣的高位上。

除了这三位如今算是京城方面的人,广陵道本地三州刺史将军也都出现。六位封疆大吏相较前两年的风雨如晦,现在颇为满面春风,言谈举止,尽显黄紫公卿之风雅。

只可惜传闻也会出席的蜀王陈芝豹不知为何,并未露面。倒是燕剌王世子赵铸不请自来,也算锦上添花了一次。若说这位年轻世子是花,在陈芝豹缺席的前提下,那么靖安王赵珣自然就是那幅压轴的华贵锦缎了。在赵珣的车驾停在春雪楼下后,同为离阳大藩王的赵毅亲自下楼迎接。

作为春雪楼主人,赵毅在所有客人都入席后,高高举起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夜光杯,朗声笑道:“大奉朝曾有一位文豪放言:生平愿无恙者有四,青山、故人、藏书、名卉。孤喜好附庸风雅,要多出一愿:愿春雪无恙。故而将此楼名为春雪。今夜群贤毕至,春雪楼蓬荜生辉,孤满饮此杯酒!”

棠溪剑仙卢白颉与旧户部尚书王雄贵,作为一道文武官员领袖,分坐左右首位。两人在赵毅举杯后也各自拿起酒杯,只不过王雄贵跟随赵毅一饮而尽,卢白颉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放下酒杯,瞥了眼就坐在赵毅身边的世子赵骠,这位节度使大人皱了皱眉头。

随着那位西楚年轻女帝在西垒壁战场“自焚而亡”,随着曾更名为定鼎城的那座西楚京城内文武百官纷纷投诚,广陵战事正式进入收官阶段。皇帝陛下明令朝廷大军不许欺扰广陵道百姓,决不允许出现擅自杀人泄愤之举,一经发现,广陵道节度使府邸和经略使府邸皆可跳过兵部刑部,当场杀无赦。但是不杀人,并不意味着那些西楚谋逆官员就真能逃过一劫,除去早早识趣与离阳朝廷几位领军大将眉来眼去的人物,或是手腕通天能够让太安城高官送出护身符的角色,其他当初毅然决然选择出仕西楚姜室的官员,大多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两桩天大笑话风行于广陵道:一桩是破财消灾,黄白之物和古董字画都是一马车一马车送去某些将军府邸;第二桩便是“典当”女子,献媚于广陵道新贵,其中新任镇南将军宋笠和广陵世子赵骠最为横行无忌。若说宋笠因为只拣选少数艳名远播的年轻貌美者金屋藏娇,还算影响有限,那么赵骠就真是荤素不忌,无论是正值妙龄的女子还是已为人妻的妇人,他只按着那份门第谱品来按人头算。姓氏排在西楚新朝前十的豪门,每族收取三人,之后四十多个世族,每族勒索一到两人,有不愿者,赵骠不敢明着杀人,却自有阴狠手段收拾,有的是法子让那些不愿受辱的家族生不如死。

卢白颉举起酒杯又放下酒杯,环顾四周,心情复杂。

南征主帅卢升象,平南大将军吴重轩,蜀王陈芝豹,兵部侍郎许拱,淮南王赵英,阎震春,杨慎杏,这些平息广陵道战火的真正功臣,要么不在,要么死了。

卢白颉泛起苦笑,自己坐在这里算什么?不过是碍于头顶那个广陵道节度使的头衔罢了。

在离阳庙堂平步青云的宋笠其实就坐在卢白颉身边,只不过大概是知道自己跟两袖清风的棠溪剑仙不是一路人,这位离阳王朝最年轻的常设将军没有流露出太多殷勤,更多是跟身边的那位旧识济州将军相谈甚欢,没有因为自己的飞黄腾达而得意忘形。

很快就有几分微醺的宋笠抬头看了眼春雪楼的华美顶梁,手指捻动酒杯,嘴角微微翘起。旧地重游,当年自己寄人篱下,如今是谁寄人篱下就不好说了啊。

醒掌十万甲,醉卧美人膝,大丈夫不外如是。

春雪楼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好像一楼太平了,就是天下太平了。

卢白颉望向遥遥坐在对面的经略使王雄贵。这位即将东山再起重返京城中枢的显贵清流文臣,正在举杯向广陵王父子敬酒,他双手持杯,大袖下垂,高冠博带,真是风流写意。

卢白颉又望向席位靠后的一些人物。先前都曾是在西楚朝堂上手持玉笏身穿朱紫的姜室重臣,如今虽然在此处稍稍低眉顺眼了几分,但是那份如获大赦后的喜庆,难以掩饰,故而更有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风范。

卢白颉低头望向那杯酒,没来由想起一张年轻脸庞。那个年轻人初次登门拜访,就问他这位当时尚未出仕的棠溪剑仙:先生卖我几斤仁义道德?

他猛然举杯,仰头喝尽一杯酒。

满堂锦衣客。

志得意满。

燕剌王世子赵铸因为是姗姗来迟的不速之客,原本可以坐在靖安王赵珣身边的他,也不讲究,拒绝了春雪楼那边的安排,见缝插针随意坐到了靠后的一个位置上。左右两人,一位是曾经在上阴学宫求学的豪阀子弟,叫齐神策,面如冠玉,皮囊极好,言语不多,但是并不倨傲,很讨喜。右首边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叫周大梁,是卢升象旧部,这次没有跟随恩主去往蓟州任职,而是凭借战功留在了广陵道担任崖州副将,吃起东西来比赵铸还狼吞虎咽,更讨喜。齐神策和周大梁没有刻意与这位世子殿下拉关系,倒是两人邻座的武将频频凑过来殷勤敬酒。赵铸也不厌烦,你敬我一杯,我必回敬一杯,一来二去,顺便把那两个马屁精跟齐神策、周大梁的关系也给弄熟悉了。加上赵铸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心生亲近的本事,一时间五人喝酒劝酒躲酒各显神通,并不计较官爵高低,不亦快哉,比起其他座位关系错综复杂的种种虚与委蛇,可谓风景这边独好。

酒至一半,有七名春雪楼剑姬佩剑入楼,七人衣衫七彩,身段婀娜,美人腰肢纤细,亦是如一柄三尺剑,可斩豪杰头颅。

剑舞辉辉煌煌,惊心动魄,目眩神摇。

当七名曼妙剑姬同时跃起,高低不一,就像在楼中挂出一条彩虹。

一名清流名士高声叫好之后,顿时满屋喝彩。

就在七名剑姬即将功成身退之时,大堂门口处出现一名相貌极其俊美、难辨性别的陌生人物。

与门外此人首尾呼应的广陵王赵毅脸色剧变,手中那只夜光杯差点摔落在地,这位魁梧如山的广陵道藩王瞪大眼睛,一脸匪夷所思。

赵铸顺着众人视线望去,打了一个激灵,脸色难堪,就跟老鼠见猫差不多德行,恨不得躲到桌案底下去。

七名春雪楼精心培养的剑姬被挡住去路,进退不得,楚楚可怜。

那名大煞风景的陌生人拎着一壶酒,竟然就那么坐在门槛上,身边走入五位白衣如雪的绝色女子,无论姿容还是气韵,相较七名原本已经令人惊艳的王府剑姬,竟然都要胜出一筹。

五位白衣女子,人人佩刀,在她们的主人身前排列一线。

旧南唐有名刀,豪壮大平。

如今的离阳两辽边军制式战刀,北凉徐家第四代战刀,都曾有过借鉴。

镇南将军宋笠眼前一亮,很快就认出她们的身份:被誉为“南疆二藩王”纳兰右慈的贴身侍女,取名也极为诡谲,分别叫作东岳、西蜀、酆都、三尸、乘履。

五名白衣女子齐齐向前空灵掠出十数步,轻喝一声,同时抽刀向前劈下。

寥寥五柄战刀,竟然营造出一种数千铁骑破阵的雄壮气势,吓得那七名春雪楼剑姬向后逃窜。

春雪楼盛情邀请而来的满堂贵客大多数也脸色苍白,不知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是广陵王赵毅独具匠心的助兴手笔,还是有人胆敢在春雪楼砸场子?

众人只见那名俊美非凡的儒士坐在门槛上,一手晃动酒壶,一手拍打膝盖,朗声高歌道:“请君细细看眼前人,年年一分埋青草,草里多多少少坟,一年一半无人扫!”

这下子所有人都了然,这些人跟藩王府邸不对付,否则若是春雪楼的安排,光是那些言语,就太晦气了。

广陵王赵毅咬牙切齿,卢白颉神情自若,王雄贵满脸疑惑,宋笠笑意玩味,赵铸哭笑不得。

体态臃肿不堪的赵毅缓缓起身,挤出笑脸,试探性问道:“纳兰先生,不知莅临春雪楼,可是有事相商?”

马上就要卸任经略使荣归京城的王雄贵在听到那个称呼后,勃然大怒,明知故斥问道:“堂外何人?!”

风姿如神的纳兰右慈停下高歌,笑容醉人,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然后他悠悠然起身,登楼之时就已饮酒。他在这春雪楼顶楼门口坐下之前其实就已经喝掉大半壶酒,满脸绯红,越发光彩照人。这位让整座离阳庙堂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春秋谋士,哈哈笑道:“我纳兰右慈啊,就是个读书人!”

随着纳兰右慈说完话,五名各有倾城姿容的婢女又一次向前,身形在空中旋转一圈,然后重重踩踏在那幅富贵地衣之上,劈刀而出,凌厉气势更胜之前。

纳兰右慈旁若无人,缓缓向前,一句话让整个广陵道权贵都感到天打五雷轰。

“我南疆十五万铁甲,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已经北渡广陵江!”

王雄贵面无人色,身体摔回座位。

不仅仅是这位广陵道经略使六神无主,楼内更有无数酒杯摔碎的清脆声响。

赵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宋笠眯起眼,开始权衡利弊。

赵铸愣在当场。南疆大军擅自离开辖境北上一事,显然连他这位燕剌王世子殿下都被蒙在鼓里。

卢白颉轻轻放下酒杯,站起身沉声问道:“燕剌王赵炳意欲何为?”

纳兰右慈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眉头紧蹙,低头思量片刻后,猛然抬头,微笑道:“造反啊,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嘛!怎么,棠溪先生不信?”

卢白颉摇头讥讽一笑。

这个时候春雪楼并肩走入两人。一位身穿藩王蟒袍,身材魁梧,与楼内诸人已经熟悉的燕剌王世子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比起赵铸的玩世不恭,这位老人气势凛然。

老人笑望向那个高坐主位的广陵王赵毅:“小毅胖子,别来无恙啊?老子在鸟不拉屎的南疆待了二十年,对你的广陵道可是垂涎已久啊!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本就该是我赵炳拥有广陵这份家业,你赵毅也就只配帮着我看家护院二十年而已!”

赵毅面如死灰,嘴唇颤抖。

但是比起这位二十余年不曾在离阳庙堂出声的南疆藩王,老人身边那位同样身穿蟒袍的藩王,更让满堂权贵感到胆寒绝望:昔日的北凉都护,如今的蜀王陈芝豹!

如果仅是燕剌王赵炳的南疆大军起兵造反,离阳还有顾剑棠的两辽边军南下平叛,无非又一场西楚复国的祸事而已。

可一旦赵炳有陈芝豹相助,那么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从永徽祥符之交便呈现出多事之秋迹象的离阳朝廷,能否侥幸渡过此劫?

这个时候,春雪楼内有些人才终于记起那支西北铁骑,才开始扪心自问,是不是如果有忠心耿耿的三十万铁骑的震慑,这个南疆蛮子赵炳就一辈子都不敢染指中原,只能慢慢老死在那蛮瘴之地?

人屠徐骁死了,碧眼儿张巨鹿死了。

两人都活着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南疆大军一步不敢出南疆,甚至连北莽百万大军都不敢南下半步。

两人都死了后,很快就有西楚复国,就有北莽叩关,就有南疆造反。

没有人知道陈芝豹为何会选择叛离北凉后,既然选择了依附离阳赵室正统,早已封王就藩,为何最后却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一个偏居一隅的藩王身上。

陈芝豹面无表情,跟那位广陵道节度使卢白颉坦然对视。

最终卢白颉叹息一声,颓然坐回位子。

中原,这次要死多少人才会罢休?

陈芝豹嘴角有些冷笑。

中原不死人,如何记得有些人在为他们而死。

我陈芝豹不是徐凤年,从不怕打仗,更不怕死人。

春雪楼有一场决定中原走势的盛宴,流州青苍城也有一场宴席,虽然粗茶淡饭,却一样决定了将来的凉莽格局。

刺史杨光斗望着拥挤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的那些年轻面孔,总是忍不住笑,老人是开心,是由衷欣慰。

刚刚升任流州别驾的陈亮锡,流州将军寇江淮,才从凉州关外赶来接收临谣、凤翔两镇兵权的谢西陲,率领一万幽州骑军赶赴此地的郁鸾刀,即将奔赴西域烂陀山的曹嵬,当然还有徐龙象。老人看着这些朝气勃勃的年轻人,就像自己家里一下子涌现出五位后起之秀。就像天地雪白的冬日里,突然看到一簇簇鲜嫩绿意,令人目不暇接,满心欢喜。

曹嵬身材矮小,貌不惊人,却心高气盛,哪怕与这些同龄人一桌吃饭,嗓门反而最大,气势最为锋芒毕露。

这位矮冬瓜一边嚼着羊肉大饼,一边跟杨光斗哼哼道:“老杨,你就耐心等着帮我往清凉山和都护府递交捷报吧!其实要我看啊,你现在就可以提笔了,军功只管往大了去写,保管没错!”

陈亮锡微笑道:“还是得按着规矩来。”

曹嵬斜眼道:“老陈啊,信不过我曹大将军不是?”

陈亮锡无奈一笑。

郁鸾刀冷笑道:“别忘了种檀是领着一万南朝精骑去的烂陀山,你也就一万兵马,输赢还两说,这会儿就惦念着军功?有你这么领兵打仗的?信不信我现在就给王爷写一封密信?!”

一物降一物,曹嵬跟谁都吊儿郎当攀亲沾故,唯独跟这个叛逃中原的郁氏嫡长孙尿不到一个壶里,他翻了个白眼,悻悻道:“臭娘儿们,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玉树临风的郁鸾刀按住腰间名刀大鸾,挑了下眉头:“去屋外耍耍?”

曹嵬含混吞下最后一点大饼,突然哎哟一声,捧着肚子:“吃撑了,今日出手只有往日两三成功力,罢了罢了,郁鸾刀,老子就用两三成功力与你一战!一样揍趴下你!”

郁鸾刀嗤笑道:“怕你?”

谢西陲会心一笑。

寇江淮默默细嚼慢咽着羊肉饼,偶尔喝口水,对于曹嵬、郁鸾刀两人的针锋相对并不理睬。

赤脚黑衣的徐龙象咧了咧嘴:“要不然你们两个一起跟我打?”

郁鸾刀和曹嵬顿时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交会,然后两人异口同声道:“只准一只手!”“只准一条腿!”

徐龙象笑呵呵道:“行啊。”

郁鸾刀神采奕奕跃跃欲试,曹嵬依旧鬼头鬼脑畏畏缩缩。

杨光斗气笑道:“一帮兔崽子!休得胡闹!”

老人丢了个眼色给陈亮锡。后者放下羊肉饼,正了正衣襟,沉声道:“最新一封拂水房谍报显示,真正的流州之战,战于北莽南朝,这是已经敲死的经略。宁峨眉会率领六千铁浮屠来到青苍城,支援龙象军。与此同时,凉州将军石符和驻扎在清源军镇一带的白羽轻骑,随时可以进入流州战场,帮助龙象军牵扯黄宋濮的北莽主力大军。”

曹嵬皱眉问道:“龙眼儿一战,铁浮屠不是只剩下两千人了吗?”

陈亮锡笑道:“八百白马义刚刚加入铁浮屠,又从凉州境内两处关隘抽调了将近三千骑兵。”

曹嵬一拍大腿,斜瞥了一眼郁鸾刀,故意幽怨道:“他娘的,原来铁浮屠才是徐凤年这家伙的亲儿子啊!”

曾经跟随年轻藩王一起从蓟州北奔袭至葫芦口外的郁鸾刀怒道:“曹嵬!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陈亮锡转头望向寇江淮、谢西陲两人,继续说道:“为了保证能够全歼种檀部骑军,除了曹嵬那万骑作为主力之外,恐怕还需要一支骑军在外围策应。”

寇江淮直截了当道:“我不吃这种小鱼小虾。”

谢西陲平淡道:“我去好了,刚好凤翔、临谣两镇兵马熟悉西域地形。”

郁鸾刀眯起眼笑道:“那我就直插南朝姑塞州腹地,直奔那座西京庙堂?”

陈亮锡的视线刚到,徐龙象已经回答道:“龙象军就跟黄宋濮主力大军在流州边境的正面战场上见,且战且退,在黄宋濮见到青苍城的城墙之前,一定会是在三到四场大战之后的事情了。”

寇江淮点头道:“三场是最少,三万龙象军只要能够支撑到打四场仗,我就可以让那个上任南院大王有来无回,要他跟葫芦口杨元赞一个下场!若是有五场的话……”

说到这里,寇江淮停顿了一下,挑衅地看了眼郁鸾刀:“那我可就要跟你争抢谁砍掉的南朝官员脑袋更多了。”

陈亮锡谨慎道:“虽说龙眼儿平原一战,北莽头等精锐的马栏子死伤殆尽,可黄宋濮毕竟做过将近二十年的南院大王,肯定还有些老底子,种檀更是被种家寄予厚望,所以在流州,不管是哪一处的战事,都不可掉以轻心,为此我专门跟都护府请求从凉州边军里抽调出最少六百白马游弩手。”

陈亮锡突然加重语气,眼神冷厉道:“诸位,我陈亮锡虽不擅长兵事,但是无比清楚一点,那就是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流州战场,不是谁多杀几万北莽蛮子就可以将功补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如果为了那点眼前的战功而耽误整个流州大局,我陈亮锡这辈子只要活一天,就要跟他一天不死不休!曹嵬!郁鸾刀!寇江淮!谢西陲!”

曹嵬叹了口气,讪讪然放下那条踩在凳子上的腿:“怕了你老陈了,知道啦知道啦!”

郁鸾刀神色肃穆道:“知道轻重。我幽州万骑只会以西京城作为首要目标,会尽量绕开君子馆、瓦筑等军镇,不管他们兵力是否空虚,都不予理会。”

谢西陲点了点头。

寇江淮仍然一副闷葫芦的模样,但是实在扛不住陈亮锡直愣愣的眼神,只得跟随谢西陲一起点了点头。

徐龙象挠挠头:“亮锡,没我啥事吗?”

陈亮锡抬起手臂,握紧拳头,重重挥下:“将军你只管痛快阻击黄宋濮主力!”

徐龙象憨憨笑道:“这的确不是个事儿。”

曹嵬一拍额头,这个缺心眼的小王爷,天晓得怎么就会有那么个老奸巨猾的哥哥。

谢西陲忍俊不禁,然后有些恍惚。

当初在广陵道,他虽然亲自打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胜仗,可到底还是不踏实,那种感觉就像你清楚自己哪怕打了九十九次胜仗,但只要输了一场,就会满盘皆输。

到了北凉,到了这座青苍城后,除了依旧眼高于顶的寇江淮之外,与这些陌生人成为了袍泽,哪怕是在跟敌人兵力悬殊的前提下,却无比心安。

就在此时,一名风尘仆仆身披轻甲的英俊年轻人大步走入屋子,猛然抱拳道:“白马游弩手李翰林,率领一千二百骑已入青苍城,随时待命!”

满脸震惊的陈亮锡起身问道:“李校尉,你们游弩手怎么来了这么多?凉州关外怎么办?”

李翰林板着脸道:“是都护府的军令,末将只管听令行事。”

然后这位北凉边军硕果仅存的白马校尉,朝屋内众人眨了眨眼睛,笑脸灿烂,稍稍放低声音道:“凉州关外那边已经没啥北莽马栏子好杀的了,倒是黄宋濮那老家伙手底下还有七八百私军栏子,还算凑合。”

寇江淮抬起头,问道:“你就是那个李翰林,经略使李功德的儿子?”

曹嵬立马进入端板凳看好戏的状态,唯恐天下不乱。啧啧,寇江淮这家伙平日里就是见谁都像欠他几百万两银子的欠揍模样,遇上李翰林这种既有身世又有战功的家伙,果然是要狠狠干上一场的架势!

李翰林愣了愣,笑道:“对,我就是李翰林。你就是寇江淮寇将军吧?在你们刚刚跟离阳朝廷大军死磕的时候,我跟年哥儿……是跟王爷有过书信往来。王爷在信上就说过,如果哪天能让你和谢西陲一起为北凉边军效力,那就痛快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我李翰林是个糙人,没二话,以后只要都能从战场上活着回去,到了陵州,我请你寇江淮喝一整年的花酒!不仅是你,曹冬瓜,郁鸾刀,谢西陲,你们谁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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