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四老爷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小厮在陆珍面前毫不遮掩自己对陆玹处境的同情。
当然了,也不止四老爷日子难过。府里四位老爷外加老太爷都不得老太太欢心。
小厮擦擦额头冒出的细汗,由衷说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院子里的青石烛台上燃着儿臂粗的红烛,树影摇曳,别有一番情致。
陆珍忍不笑了,“我爹真会拾掇院子。”回头对木香道:“咱们水荷院也照着这样的整一套。”
木香恭谨应是,暗暗记在心里。
小厮已经闻见酒气了。他苦着脸小声嘟囔,“别是又把酒喝没了。先前叫我预备了三壶酒呢。光是喝,不吃下酒菜。铁打的肠胃也受不了啊。”
陆珍敛去唇畔笑意,微微颦眉。方才听小厮说陆玹吃酒吃到半夜,她还以为是对酒当歌,附庸风雅。没想到竟是存了把自己喝死的心思。
这怎么得了?
陆珍加快脚步,抬眼正好瞅见陆玹挥动着手臂胡言乱语,“有本事你来啊,来跟我当面说清楚啊!我今儿还在这儿等着!哪儿都不去!”忽地垂下眼帘,哀伤的说道:“枉我对你一往情深,苦苦等着你,念着你。你却狠心不肯与我相见……”
小厮“哎呦”一声,“还真把三大壶酒给喝了。”
四老爷这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他赶紧招呼人来把陆玹搬进屋子里,提水给他净面,又去灶间叫厨娘煮醒酒汤。
陆珍和木香望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不约而同拧起眉头,竭尽所能去理解陆玹话中深意。
静默片刻,陆珍道:“我爹这样是不是就叫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木香重重点头,凑到陆珍耳畔压低声音,“没错。话本子上就这么写的。一样样的。”
四老爷这是铁树开花了。
陆珍且喜且忧。喜的是陆玹终于开窍了。忧的是,那不是他命定之人,只怕弄到最后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姑娘,咱们先回吧。”木香拽拽陆珍衣袖,“您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再说明儿您还得起早去刑部。”
陆珍嗯了声,把小厮叫到跟前细细叮嘱。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若是老太太问起得找借口做个遮掩。
“就说花中仙子邀我爹吃酒,不小心吃多了。”
小厮听了五官纠缠在一处,“姑、姑娘。要不小的还是实话实说算了。”老太太哪儿那么容易糊弄啊。万一糊弄不过去,挨板子的是他。
陆珍垂眸想了想,“也成,你尽量婉转点。别惹祖母不高兴。”
小厮如释重负,“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只要不提花中仙子,四老爷就还是老太太四个不孝子中较为出挑的那个。
……
与此同时,一辆破旧的蓝篷马车缓缓停在明时坊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