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沂带着那只胖猫在玩雪,抓了一把残雪放在胖橘的身上,雪花融不进猫毛里,就顺着纹理滑下去。
雪簌簌的落在地上,松松垮垮的堆在地上。
“林沂,走了。”顾学昌踏着雪走出来,吱呀吱呀的声音绕着一圈响,雪块化了,湿了他一块裤脚。
他们一路往北走,走到祖国的最北端,四海为家。
余巧的钱并没有落到顾学昌的手上,叫何频给拿去了,对就是卖给余巧保值保险的那个朋友。
顾学昌原本的目标并不是余巧,而是余巧背后的计越。奈何线放的太长了些,鱼儿还没上钩,他就必须先撤退了。
协调通缉从西北传向了东南,福建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脚之地,再呆下去等到不会是计越的出现,只有二十年起步的牢饭。
临行的前一天,林沂抱着橘猫瘫在沙发上:“顾学昌,要不我们去吃牢饭吧。起码不用东躲XZ了。”说着自己又否定了,“也不行,我们两个都进去了,这死猫要交给谁养,监狱里肯定不能带猫。诶,要不给你那个谁养着吧。”
林沂总这样,和顾学昌提起余巧的时候,分明他是知道余巧姓什么叫什么的,他偏不,就是要管余巧喊那个谁。
“又提她,”顾学昌正忙着叠衣服塞进行李箱里。他没和林沂呆在一起的日子里,对方好像买了好几件厚大衣,来时带的行李箱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顾学昌使了劲往里压了压,林沂新买的鹅毛羽绒服都皱出了三道来,才勉强把行李箱扣上了。
顾学昌原本是不想摆余巧这一道的,林沂在家摆着老丑的一张脸,他没有办法才喊来了何频,让何频千里迢迢的从广西过来下这个贼手。
林沂那张臭脸才下去了一点。
林沂撇这个嘴,话里话外都是酸的:“顾学昌,你在舍不得什么呢?”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余巧也是苦命人。”
“这天底下谁不苦呢?”
“林沂,”顾学昌难得全名全姓的喊他,“你就非要这样是吗?”
屋内静了一阵,老猫的头被林沂揉过来又揉过去,安静到可怕了,仿佛有千万根针马上就要朝着谁扎下去了。
林沂终于开口:“顾学昌,我需要知道你的心在哪。”
顾学昌妥协了。
余巧就此成为了牺牲品。
那天从火车上,有南到北的驶向未知的暴雪时,林沂半梦半醒间还要把胖猫的头塞回手提包里,他靠在顾学昌的大衣上懵懵懂懂的说了一句:“你对她动心了对不对,对不对?”
顾学昌没答话,只是把林沂那过长有些戳着眼睛的刘海撇开,温声哄他:“睡吧。”
路还长呢。
沿途的风景终究都只是风景,目的地才是归宿。
北边的风大,和南边不一样,南边是冷进膝盖骨里,北边的是像刀一样蹭着脸边过去。
有天顾学昌出门“狩猎”的时候,林沂忽然顽劣心大起,想着提笔给余巧写一份信。
那信写得简短又气人:
“我在北国,念你。”他揣着那封信,走了好远的路,从住的地方一路踏着雪,小心翼翼的走到邮局,那里的人操着一口地方腔问他:“寄信?寄到哪里?”
林沂愣在那两秒,把信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塞回去。
冒着风雪又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回了家。
他是局中人,他也是苦命人,他作罢了。
顽劣心不过是一时的芥蒂,倘若每一个他都这样来撒气,迟早的,他会把自己和顾学昌都赔进去。
值不来。
管他顾学昌对余巧到底是什么态度,总归,他们两个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林沂的预判是对的,顾学昌和余巧的故事,就止于这一年的寒冬。哪怕二十年后,余巧有幸或是不幸能够见到六十多岁的计越,与她而言,那个叫作顾学昌的男人,给过她强烈的想要安定下来的念头的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