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姚老爷如期而至。姚存慧领着容妈、红蓼等大小丫头一溜在门口迎接父亲。
姚老爷对她的知礼恭敬时分满意,嘴上却笑道:“咱们是父女,慧儿不用这样反倒看着令人觉生分了!”
“礼不可废,做女儿的对父亲理应恭敬。”姚存慧轻轻笑着,随着父亲一同进屋。
父女二人对面而坐,桌上摆了八菜一汤,皆是适宜夏日食用的清淡菜肴,粗菜细作,别有一番滋味。
姚老爷竟然还命人摆上了一壶梨花白,却是没有让姚存慧喝,自己一个人喝。父女相对的情形瞧着有些怪异,倒像是做父亲的心情郁闷,让女儿陪着喝闷酒似的。
姚存慧屏退了众人,命容妈守住门口,一个人也不许靠近。
以往,为了消除马氏的猜忌之心,姚存慧和姐姐、二婶等说话的时候总让红枝侍奉一旁,而近日她敏锐的感觉到父亲要说的事情一定不简单,便毫不犹豫的将红枝也摒除在外。
父女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姚老爷随口问了姚存慧许多问题,姚存慧亦随意相答,姚老爷又问起那卷账册她可看了?看完之后有何想法和心得?
这个是重点,姚存慧心底暗暗提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回答着。要知道穿越前她是一名中医师,并不是商场上的女强人,所依赖的是没吃过猪肉看见过猪跑,那本账册她是真的下了十二分的心血来钻研的,再运用超前的知识信息来融会贯通、领悟,此时跟姚老爷说起来,居然也头头是道,听得姚老爷频频点头,目光中露出越来越满意的神色。
姚老爷心情畅快,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两分。他终于忍不住问起了今天下午书房里的事,“慧儿帮爹捡起那些纸张的时候,是依据什么排的序的?”
姚存慧一下子愣住了,诧异的望向姚老爷。依据什么?这还真把她给问懵住了!因为她直觉的就那么做了,根本没想到这也要个理由。
“慧儿,慧儿只是觉得应该是那样啊!”姚存慧笑了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忙道:“是,是不是慧儿弄错了?慧儿不是故意的,爹,对不起啊……”
姚老爷更呆住了,有些狐疑的瞟了姚存慧一眼,见她的神色根本不像是撒谎,他无言以对的抬手抚了抚额头:搞了半天人家只是感觉而已!
“没有,没有,你没有弄错,呵呵!”姚老爷笑了笑,一时之间有些神思惘然,更暗暗感慨。只是直觉,只是直觉啊!难道他姚某人真的有一个天生就是优秀商人的女儿?既然上天让他姚某人有这种福气,为何她是他的女儿而不是儿子呢?
姚老爷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爹,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这一趟出门碰上什么难事了?咱们姚家的生意是不是遇上了麻烦?女儿知道不该问这些,可是这一两日看爹的神情,女儿实是心中不安!心里有事爹爹不妨说出来,女儿纵然不能替爹爹排忧解难,可是说了出来,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啊!”
姚老爷抬眸凝向女儿,沉沉的目光中亮点闪烁。是啊,关于那些烦心事,他不能在二弟和众掌柜伙计们面前表现出忧愁焦虑的神色,不能乱了军心,不能失去自己向来树立的睿智强势的形象;也没法同夫人、霞儿以及别的儿女说,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懂,说了也等于白说;只有眼前这个女儿,他才能够跟她说上几句!
她不会因此而看轻他,他知道她也听得懂。
姚老爷轻叹一声,连日来的抑郁烦闷一吐为快,一说了起来话题便无法挡住。事后想起来,他也没想到这一时这一刻他会跟她说了这么多。
姚存慧越听越心惊。原来,山东、河南、河北这三地十三户与姚家长期合作的大地主,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纷纷表示今年的粮食不能卖给姚家了。言谈之间十分客气,也很友好热情的招待了姚老爷一行,但是,在粮食供应上却是任凭姚老爷用尽了方法仍旧是半点口也不松,而且也拒不告诉新的买家是谁。
这十三户大户每年供应的粮食占到姚家全部货源的几乎三分之二,也就是说,他们拒绝了供粮,姚家米行很可能面临收铺子关门的危险!
姚老爷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跟这十三户合作最长的已经有十年,最短的也有五年,这一次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同时跟姚家发难。
如果这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实,姚老爷肯定不会相信,因为这十三户跟他交情匪浅,其中四户还是莫逆之交,他们没有理由同时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他原本以为如同往年一样例行公事的走一趟,却完全的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