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也有一件事,”姚老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今日你二叔突然说起账目的事,我看他的意思,是想要盘点总账。”
“二叔?”姚存慧一时愣住。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二叔提出要盘点总账,难道,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二叔素来忠厚老实,对爹爹唯马首是瞻,他,他不会生出外心的。”姚存慧犹豫再三,终究如是说道。
“我也相信他不会生出外心,”姚老爷冷笑道:“可大难临各自飞,这句话慧儿听过没有?”
姚存慧脸色一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连自己的亲二叔都生出了明哲保身的念头,还指望旁人会忠心追随、共度难关吗?
“呵呵,”姚老爷忽的轻松一笑,慢悠悠道:“你二叔叫我搪塞过去了,不过他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米行里不能乱,府里更不能乱,你那二婶,哼。”
姚存慧暗暗心惊,其实联想到今日见到苏妈妈那副神情,姚存慧已经隐隐怀疑了毛氏在这事里头也有撺掇的份,她没想到仅凭姚二老爷一点点异于平常的举动,姚老爷便能如此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关键所在,一下子就想到了毛氏。
“爹,”姚存慧决定还是把见到苏妈妈出府的事情说出来的好。
姚老爷挑了挑眉,淡淡道:“这就对了。老二是个耳根子软的,定是不留神在毛氏面前说漏了嘴,这损招不用说定是毛氏出的。哼,今日那苏婆子出府,八成是奉了毛氏的话偷运值钱的东西出去藏起来!愚蠢的东西!”
“二婶妇道人家,父亲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姚存慧轻叹道:“女儿没想到二叔竟也——”
姚老爷却摇摇头:“你二叔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他不会这么做,这定是毛氏自作主张连他也瞒着!”说毕又冷笑:“看来这府上,得好好整治整治了!看门的家丁,都是摆设!”
米行正处于危难时刻,姚家女眷却忙着偷藏金银打点后路,传了出去让掌柜伙计们心里怎么想?
“此事爹爹有何打算?”姚存慧问道。
“爹爹想先听听慧儿的意见。”姚老爷笑道。
姚存慧抬眼望向他,见他含笑凝着自己,目光中露出鼓励的情愫,便说道:“此事要瞒也瞒不过了,与其让旁人来说,倒不如咱们自己对掌柜伙计们坦诚相告!愿意留下来与姚家共进退的我们欢迎,想走的,大家好聚好散!”
“不错!”姚老爷点头,“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那些有异心的,早走早好!我已经派人去上海浦盯着,只要第一批新粮下来,咱们就有了稳定人心的筹码。”
“为了不引人注意,爹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人去各地收粮?”姚存慧又道。
姚家米源已经被人彻底的断了,如果这时候半点儿动作都没有不免令人起疑,若是对方起了心彻查,不见得不能查到什么。
姚老爷闻言哈哈大笑:“爹正有这么个意思!慧儿,明日我叫人通知京城及附近州县的各处掌柜,后日你同爹爹一起去总店!”
“是,爹爹!”姚存慧屈膝应声。
第二天早上,姚存慧便听容妈说,姚府的门禁一下子严厉了许多,内宅丫鬟婆子们一律不得外出,外院的仆人们外出,除了厨房采买,余者需要取得马氏和大管家两人的准许方可。
姚存慧淡淡一笑:毛氏八成又要过来看望自己了!
果然,姚存慧从翆幽居回来不大一会,毛氏就带着阿兰笑容款款的来了。
“二婶来了?快请坐!”姚存慧忙笑着起身相迎。
“又来打扰慧儿了!”毛氏笑得亲切,湖绿碎花的杭绸褙子倒叫她看起来雅致了几分。
“二婶说什么呢!慧儿哪里当得起打扰二字!”姚存慧浅浅笑着,一面叫人奉茶、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