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板自家没有亲人被劫,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只为道义。
因为他在碎金镇开着店,结果那次被洗劫一空,连带守店的两个伙计被带走,他就跟着魔似的守在这里,说这辈子对不起人家父母,要等人回来。
宋梨云感叹。
其实大家都清楚, 掠去草原的人很难回来。
茫茫大草原,移动的各部落,就连寻人都寻不到,更被说逃,更是难上加难。
这还是有家人惦记的。
更多的是像韩明一样, 身份不明独自来这里闯荡的, 恐怕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而远方家人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说话间,院门又被人敲开。
马婶子迎出来,很快就说着话进屋:“三重媳妇,你这是拿第三趟了,我说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吗?”
随着话声,马婶子领人进来,宋梨云抬眼望去,是一个抱着大布包的消瘦女人。
身上单薄的淡粉夹袄已经洗得发白,脚上穿着单鞋打着补丁,头上布巾松开,露出虽然枯黄,还依然整齐束着的发髻。
女人看见宋梨云,顿时微微一愣,习惯性的双膝微弯,努力挤出一丝笑:“宋姑娘好!”
宋梨云也笑了笑:“三重婶子!”
听到宋梨云的称呼,女人脸色一下暗淡,只低头把自己抱着的布包交到马婶子那里:“马嫂子,这是五件衣服, 该缝补的地方,我已经补过。”
马婶子没有像其他女人交的衣服那样打开看,只将布包放在一边。
从桌柜里摸索好一阵,取出一个只比拇指大些,合起来的小贝壳塞到女人手中:“这些是我以前烧的蚌壳,用的也是上好狍子油,还剩一点。
你拿回去先把自己的手用热水泡过,再抹油, 唉!再冻下去就要坏掉了。”
女人把红肿溃烂的双手缩回袖中,还是拒绝不要。
马婶子恼道:“你还天天要念着等小石头回来。就你这样子, 还熬得了几个冬。拿着吧!真的就只剩一点。”
说着,马婶子打开蚌壳,里面果然只剩壳的一层薄油。
女人这才收下, 又取了几件衣服就走了。
马婶子一时没了谈性,只闷头裁布,宋梨云把已经滑落手心的一盒冻疮油脂收回空间。
刚刚那个“三重婶子”差点连贴进蚌壳上的油膏都不收, 自己这盒从七里县买的,她肯定是不要。
“马婶子,刚才那个婶子是……”宋梨云准备回去了,站起身还是问一句。
前不久从雪地上救起来那女人,韩明只说是金三重的媳妇,其他的就吞吞吐吐,说自己不清楚。
马婶子应该知道更多。
马婶子捋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线绺子,叹息一声:“都是苦命人,金三重救了她,可也没好好善带她。
这些年家里干活就靠这个女人。
现在大冬天浆洗衣服都舍不得用热水,一双手全冻坏了。”
没有柴禾?
宋梨云想到当日女人躺在雪地里,身边放着的那一小捆细细柴枝,眸子渐渐眯起:自己当初若是弄死金三重,这女人是不是要好过些?
只是看那女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肯定是个要强的性子,她的生活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