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兴茶馆
书桌台上,被点上了沉香,时间静静的走动,香料静静的燃烧。
众人仿佛随着这袅袅之香而沉寂了下来,安静的看着楼上雅间的文人墨客们作诗。
即使有门帘阻隔,可依旧阻挡不住他们猎奇高昂的心态。
很快,一柱香烧完。
有小厮取了一号雅间的诗词出来,一边下楼,一边朗声道:“《敬梧州》——粟湖东接梧州,柳堤苇岸连云际。烟村潇洒,人闲一哄,渔樵早市。”
“好!好诗!”
过半柱香后,又有一诗出,“《咏经年》——永昼端居,寸阴虚度,了成何事。但丝莼玉藕,珠粳锦鲤,相留恋,又经岁。”
“好!好啊!!”
“《别旧歌》——因念浮丘旧侣,惯瑶池、羽觞沈醉。青鸾歌舞,铢衣摇曳,壶中天地。”
“好诗!!”
“《尚怀意》——飘堕人间,步虚声断,寒露风细。抱素琴,独向银蟾影里,此怀难寄。”
“这首极妙啊!!”
还有一首,小厮甩着手中的诗文,站在楼梯间大喜,朗诵道:“《秋与》——昨夜霜风,先入梧桐。浑无处、回避伤容。问公何事,不语书空。但一回醉,一回病,一回慵。往来庭下,光阴如箭,似无言、有意伤侬。都将万事,付与千钟。任酒花白,眼花乱,恣意红。”
“这首更妙啊!!”
“不愧是赏诗会的好诗!就是一首更比一首好啊!!”
“这首是谁作的?”
“是啊掌柜,谁做的?!”
小厮迫不及待的将诗文递给掌柜的,面上带有与有荣焉的自豪,“给,掌柜的。”
掌柜的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再一看那诗文末尾处的题名,更加高兴,大声道:“这是十二号房间官客的诗,题自——盛川渝!”
“什么?!盛川渝?!”众人大为震惊。
十一号房间的人方寸大乱,失手打翻了楠木方桌上的青白银丝釉盏杯,低颤:“盛川渝……”
“小姐?!”玉兰被吓了一跳,急忙看她道:“怎么了?”
“无、无事。”沈诗语轻轻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玉兰扶起茶杯,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茉莉清茶,道:“小姐可是失望了?毕竟,这盛公子的诗,好像更引人注目些。”
“没有。”她只是,只是有些激动,有些不敢相信,他盛川渝今日真的是来赴宴会诗的。
可是为什么呢?
此刻,他不应该在宫里当值吗?而且,他身上的伤……
台下
掌柜的吩咐小厮重新点燃沉香,扬声道:“诸位,这作诗乃是赏诗会的第一块。说实话,作诗,不难,可要是将诗里的画面表达出来,难。而且,难上加难。”
“下面,就是我们的第二块,从末首房间,十二号开始,一柱香时间,作画,半柱香后,十一号房间开始,与上一轮一样。”
“诸位,比试已经开始了。”
刹那,众人的心都跟着紧张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特殊的名场面。
二楼各个雅间,竹帘子已经被拉上了一半,隐约可见房内每一位参赛者的身姿。
有的是窈窕淑女,低俯在岸边,手持羊豪笔,沾上墨水,安静的作着诗中的画面。
有的就是谦谦君子,身子微微前倾,或有上横下勾的潇洒风姿,或有下笔迅速,出笔成画的果决之感。
再有,便是十二号雅间内的盛川渝,手握修长的紫毫笔,淡淡临摹勾勒,不徐不慢,章法简洁,绘画出心中所见的梧桐秋色盛景。
一柱香燃尽。
小厮捧着手中的绘画,难掩兴奋,颤抖着展开,竖在这浩荡天地之间,任由人观赏,响彻云霄道:“盛川渝所作之画——《梧桐秋色图》!”
“天啊!!”众人再也忍不住的惊呼出声,视线齐齐的黏了上来,再也不会转动了。
沈诗语丢了手中的画笔,跨过桌案,掀开竹帘而出,紧盯着那幅画,双手紧紧的撰住,眼眶微红。
梧桐落下翩翩横飞,树影宽大层层茁壮,画面色彩用墨清淡,意境低凉萧索,却又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畅快,慵懒。
地下摔碎的酒盏,片片凌厉,酒液挥洒而出,竟与那秋土混合在了一起,连带着整个深秋都尝到了辛酒的甜美,其中色彩好似淡赭,但画工却遒劲有力,不失为一副上等的画品啊!
宫中那专业的画师,怕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