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奇缘——两世千年

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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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新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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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府后园的角门,一年开不了几次,门板日晒雨淋,漆脱落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锁已锈死,白一汉折腾了半天,那门才咯吱咯吱吃力地打开。门外站着个蒙面男人,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拖得长长的。

两人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没出声。一前一后往里走,脚下落叶哗哗作响。

书房中,两杯香茶,一炷檀香,君问天手握一卷书,翻一页,便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门从外往里推开,蒙面男人轻轻扯开面上的黑纱,露出高挺的鼻梁、蓝色的眼眸。

君问天欣喜地站起身,从书案后绕过去,与奥都拉执手相握。

“奥都拉,这几年委屈你了。”君问天拉着好友坐下,满含歉意。

奥都拉调侃地挤挤眼:“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有人奉承,就连大汗都对我言听计从,这委屈确实受得不小。问天,我发现,做生意我不是行家,做官却游刃有余。”

两人相视大笑。

君问天算了算,与奥都拉认识已八年有余。两人是在西域认识的,奥都拉本来也是一介富商,一次投资不利,赔尽了全部家业,幸好他出手相救,才让奥都拉的产业起死回生。从那以后,两人就结为生死之交。碧儿走的那年,他写信给奥都拉,让奥都拉到和林开个酒坊,奥都拉在西域那边的生意,他找人打理。奥都拉来和林后,他暗中安排,让奥都拉一步步接近窝阔台,最终成功地把奥都拉送进了朝廷,成了窝阔台最贴心的心腹。

笑毕,奥都拉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问天,窝阔台身子每况愈下,拖不了几年了。后面我该如何脱身?”

君问天笑意褪尽,俊容上浮出一丝阴沉。对于窝阔台,杀了他太过于仁慈,让雄鹰失去双翼、猛虎砍下四蹄、勇士成为废物,那才是他应有的归宿。

“他若卧床不起,你便立即托病辞官,我找人送你回西域,不会有一点危险。在你走之前,你要找人放风给拨都王子,让他得知不久贵族大会将要选举汗位。”

奥都拉奇道:“为什么要放风给拨都王子呢,我以为拖雷家系的人会对汗位窥探得比较紧。”

“四王妃是一个谋事很周到的女人,窝阔台过世后,因为乃马真皇后太会笼络朝臣,耶律楚材也还没死,拖雷家若突然跳出来抢夺汗位,没多少人会支持,胜算不太大,她不会冒这个险。拖雷家的人只会伺机而动,你放风给他们,他们也只会装聋作哑。而拨都王子是个不计一切后果的勇夫,又是成吉思汗的长孙,得知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回和林争一把的。如果我所料不错,汗位还是会传给太子贵由,但那汗位他坐不牢。至于他是被拨都杀死,还是被拖雷家系所灭,与我无关,我只想毁掉窝阔台家系的江山。”

奥都拉折服地点点头:“前些日子,窝阔台为了试探拖雷的几位王子,硬是把以前跟着拖雷的几千亲信从军营中调出,全部接受他的亲自指挥,几位王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小王子忽必烈英勇善战,又懂军事又会排兵布阵,窝阔台却把他调到漠南去兴修水利,小王子也没吱声。听说水利修得很不错,今年夏天,漠南的雨水很多,却一点没受灾。窝阔台现在对他们越来越不设防了。”

其实奥都拉不知,去漠南兴修水利,正中忽必烈下怀。他在漠南之时,好好地勘察了大宋的地形,为日后攻打大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耶律楚材没有阻止他吗?”

奥都拉耸耸肩:“有。不过他现在对美酒上了瘾,一日也不能离。耶律楚材的话,他只左耳进,右耳出。”

“江南的孙记酒肆开张了吧?”君问天用铁针挑了挑蜡烛,书房内亮了些许。

“嗯,我已经向他推荐过了,也顺便把孙姑娘的美貌夸了一下,他非常动心,只是现在有些畏惧耶律楚材,说等秋天打猎时,准备畅饮一番。”

“那酒是用最美的山泉、上等的麦子和着罂粟细细酿造而成,入口余香满津,只要喝上一口,从此便不能离。”君问天笑了,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奥都拉看着君问天脸上的表情,暗自庆幸:幸好他是君问天的好友,若做了敌人,天涯海角何处逃?

“三天后就是比武大会,你要不要露个面?消失了这么久,也该让别人知道你活得好不好,免得别人捕风捉影地到处乱说,又是神又是鬼的。”

“嗯,要去的。对于曾经对我娘子格外照顾的那些人,确实应该打个招呼。”

比如耶律楚材,比如乃马真皇后,比如大汗窝阔台……

比武大会,是草原上一年中最大的一次集会,比过新年还要隆重、热闹,一般在夏末秋初时分举行。这一天,举国同庆,大汗和朝臣都会上街,观看勇士们的比赛,各个旗区和集镇的百姓也会涌向和林。

两人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不知不觉,晨光已映亮了窗格。君问天吹熄烛火,打开房门。

奥都拉蓝眸如湖水般荡漾,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庭院:“问天,我难得来君府一趟,也该和夫人打声招呼。”从白一汉口中可没少听说舒碧儿的事迹,如今又听说新夫人和舒碧儿长得一模一样,他都快好奇疯了。

“她们该起床了!我家小女是个勤劳的人儿,一大早就要去看她的花花草草。”说起这些,君问天雕刻般的轮廓柔和下来,嘴角不由得扬起。

两人出了书房,白一汉迎上前,三人往后园寻去。林妹妹和诗霖却不在园中,问佣仆,说少奶奶和小姐把厨子赶出厨房,她们今天要亲自做早膳。

君问天嘴角抽搐了几下,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扭头看看白一汉,白一汉摊开双手,也很茫然。

三人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几声惨叫,然后是“啪”的一声闷响。

君问天吓得加快脚步,厨房中,只见粉白的细末如雪纷飞,墙壁上、地上都铺了一层面粉,一大一小两个人儿也不例外,浑身上下白森森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只露出两只清澈的大眼,面面相觑。一边的盆子里放着肉、鸡蛋和菜,那肉块有大有小;鸡蛋也不知打了多少个,足足盛了半盆;菜切得长短不一,最短的也有指头大小。

君问天缓缓吸了口气,免不了吸入了面粉,连打几个喷嚏,忙不迭挥开眼前飞扬的面粉。

“娘子?”他小声地唤道。

“老公,我在这里!”大面人举手回答,声音惶恐而带着咝咝的抽痛声。不出所料,纤细的手指上多了几道鲜红的血痕,有两道被面粉堵住,有两道还在滴着血。

“你到底要干吗?”君问天长臂一伸,拎着大面人出了厨房,轻柔地替她拍打着身上的面粉,心疼地瞅着她手指上的伤口。

“娘亲说要包馄饨给诗霖吃,鸡蛋是诗霖帮着打的,肉和菜是娘亲切的。”小面人主动回答,颠颠地跟着出来。

“哈哈!”白一汉抱起诗霖,拭净她脸上的面粉,露出俏俏的小脸。不知怎么,他明明是个老实人,可一看到夫人,就忍俊不禁,“少奶奶,你那是要包馄饨,还是要喂猪?”

林妹妹还有点想不通:“我看过方宛青女士怎么做,可是怎么一到自己手中,就不一样了呢!”

“那是你修炼的火候还没到,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怎么没把胳膊也剁成肉馅!”君问天没好气地瞪她,“你切个菜,怎么会碰到面粉的?”他真是奇怪了。

“又买不到馄饨皮,只好亲自擀。哪知面粉袋子放得高,我一拉,它就全部撒下来了,阿嚏……哦,对不起!”她朝着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瞠目结舌的那位男人连声道歉。

“没……没关系。”奥都拉摇手,眼珠定定的,不太转得动。

这发音有点古怪,林妹妹看过去,撞见一对蓝眸,脱口问道:“你是奥都拉?”

“正……是!”奥都拉看向君问天。

林妹妹只“哦”了一声,继续拍打身上的面粉。

“夫人认识我?”

林妹妹拉着君问天,让他帮她吹去飘进眼中的面粉:“西域商人,大汗的近臣,喝酒的高手。”

奥都拉只会喘气,不会说话了。

“奥都拉,这就是内人,见过就回去做你的正事吧!”君问天担心林妹妹的伤,又怕府中人多嘴杂,传出奥都拉在这里,会影响大事,忙催促道。

结果,这顿早膳还是由厨子上阵完成的。

母女俩重新梳洗后来到花厅。王夫人看着林妹妹一手的纱布,直拧眉。林妹妹嘻嘻笑着,说实习期,难免的。

君问天冷着脸:“实习期今天到此结束,厨房以后是你的禁地,十步之内必须转身。”

“你真是太会打击人了,万事开头难,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林妹妹赌气地别过脸。

“君家少奶奶只要把自己照顾好,把女儿教育好,其他无须学。”君问天的语气不容反驳。

诗霖很乖,唯恐爹爹也把厨房列为她的禁地,不出声地埋头吃饭,她以后可是要学会做许多许多菜给烈哥哥吃的。

君问天一夜未眠,这天没出门,也没接待访客,和白一汉在账房里把他离开这段时间的账理了理。

君问天对白一汉说:“江南的铺子虽转手了,有机会还是要过去置个布庄、绣坊、药铺什么的,不拘规格、行业,飞天堡要慢慢和朝廷脱离牵扯,铁矿、铜矿以后以生产农具为主。”

白一汉不解。君问天笑了笑:“我现在是有妻有女的男人,肩上的担子重了,胆子却变小了,怕这怕那,所以还是做点稳妥的生意好。”

白一汉也是做父亲的人,自然一点就通。

王夫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晚上非要诗霖陪她睡。诗霖扁着小嘴,很是不愿。林妹妹和君问天不能打击王夫人一颗示好的心,对诗霖是连哄带骗。小娃娃别别扭扭地由着王夫人牵走了,还不住回头叮嘱娘亲明天早早去接她,搞得像生离死别。

手指受了伤,晚上的沐浴就有些不方便。注意再注意,还是沾到了水,疼得林妹妹直咧嘴。有一些血迹渗透纱布,林妹妹盯着那血迹,眼睫突地越眨越快。

君问天擦拭着一头长发从浴间出来,便听得林妹妹在自言自语:“上次是几号来着?好像还是在北京时来过,隔了快三个月了,不会吧!”

“说什么呢?”君问天轻笑着挠了下她怕痒的腰肢。

“老公……”林妹妹握住他的手,直吞口水,“我……‘大姨妈’好久没来了。”

“哪个‘大姨妈’?”

“就是……”呜,越算越像是真的,“我有可能……怀孕了。”她简洁明了地直接说结果,不想解释“大姨妈”姓甚名谁。

君问天握着布巾的手一僵,只听得心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急促、猛烈。

三更时分,一骑快马突地冲出君府的马厩,飞快地向和林城中最大的医铺同济堂奔去。

医铺掌柜姓华,世代行医,到他这是第三代了。华大夫医德甚高,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夜夜睡在医铺中,不管求医的人何时敲门,随喊随到。

华大夫和伙计盘点好药材,刚歇着,寻思这都快过半夜了,应该没事。他有个习惯,睡前要喝一杯药茶。此时捧了个茶杯,看着天上的弯月出神。月光下,小院显得分外寂静冷清。

“咚咚”,医铺的大门在夜色中被急促地拍打着。

值更的伙计忙不迭地穿上衣衫,跑过去开门。一位高大壮硕的男子站在门外,抬手施礼:“这位小哥,请问华大夫歇下了吗?”

“没呢!”接话的是从院中跑过来的华大夫。

“华大夫,在下是君府的君南,我家夫人身体不适,可否请大夫出诊一趟?”微弱的烛光,映出君南满额头的热汗。

华大夫一惊,这病看来不轻!

“可以,伙计,拿药箱。请问,你家夫人是哪里不适?”医者的秘决就是多问多观察,现在人没见着,他先问个清楚,心里有底,好做个准备。

君南一愣!堡主白着张俊脸,突然从厢房中跑出,极力压抑着惊恐,吩咐他快去请大夫,他一听就吓得跑出来了,这病在哪儿,可不好说。不知怎的,现在一听说夫人不适,他就想起当初堡主抱着双目紧闭的夫人从皇宫中出来的情景,不由得浑身战栗。

“我来得急,没细问,大夫一会儿见了就知晓了。”君南接过华大夫的药箱,等不及华大夫自己上马,顺手就把华大夫抱上马背。华大夫还没回过神,马已经撒开四蹄,在午夜的街头欢跑着。

不消片刻,两人就到了君府。君府中,烛火通明,人影憧憧,似乎无人入睡。华大夫一见,心中一沉。他没和君堡主打过照面,却听得不少他的传闻,知晓此人是个狠角色,如果治不好,会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华大夫面色凝重地随君南走向后面的厢房,还没走近,就听到几声“咯咯”的娇笑:“好了啦,老公,放轻松,笑一个,我不会有事的。”

君南象征性地敲了下门,缓缓将门推开。

华大夫抬眼看向房内,一盏明亮的宫灯下,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俊美邪魅,女的清丽娇憨。男人面容有点紧绷,双唇抿着。女的则一脸甜笑,轻快俏皮。

华大夫从医多年,一般从病者的气色上也能琢磨出个一二,今日却怔住了,这二人怎么看都是身康体健之人,难道是先来打声招呼,病人另在别处?

“在下君问天,深夜让大夫出诊,实在过意不去。”君问天淡淡地点了下头,请华大夫坐到桌边,君总管亲自送上茶点。

“哪里,这是华某应该做的。”华大夫客气地应道,“请问堡主,夫人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妹妹大笑,伸出手臂,“大夫,你快给我诊个脉,证明我好着呢,不然我老公会疯的。”

华大夫眼瞪得大如铜铃,这就是那位急诊病人?体态轻盈,腮红肤白,眼眸如星。难道患的是肉眼看不出的暗疾?

“乖乖坐好,不要乱动。”君问天细心地扶住林妹妹的腰,把她安置在卧榻上,以身体做她的靠背,让她慵懒地躺着。

华大夫不敢迟疑,恭敬地伸出三指,搭住林妹妹的脉博,屏息凝神。

厢房内静悄悄的,过一会儿,华大夫抬一下眼,再过一会儿,华大夫又抬了一下眼,接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怎么?”君问天俊容猛地变得惨白,扶着林妹妹的双臂微微颤抖着。

“君堡主,在下不才,除了诊出夫人怀孕三月,实在诊不出夫人哪里有恙!”华大夫面红耳赤地站起身来施礼,一脸的羞愧和惶恐。

“怀孕三个月了?”君问天凌乱了。

嘿嘿,细细推算,好像是两人在楚君威公寓时中的奖。那这个孩子算是二十一世纪的呢,还是古代的呢?

“对,对,是怀孕三月,胎儿非常健壮,夫人的身体感觉也……非常好!”华大夫小心翼翼地回道。

“几个孩子?”许久,君问天才敢呼吸。

华大夫额头上的汗流得更猛了:“这个……这个暂时诊断不出来。”

“老公,不要为难人家啦!”林妹妹好心地解围,“现在听清楚了,我没有生病,就是怀孕,你该把心放下了吧!”

一听这话,先放下心的是华大夫,他偷偷地吁了口气。

“大夫,以后可否请你隔三天到君府出诊一次,我家夫人她……怀孕与众不同,以前分娩时出现过意外。”

华大夫纳闷地直眨眼:“我……刚刚诊出夫人好像是头胎啊,不像以前生育过。”

“当然是头胎,我老公紧张得语无伦次,你只当没听见。”林妹妹掩着嘴轻笑,推了下君问天。

“不过头胎确实要注意点,分娩时要吃些苦,以后再生几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君问天还没放下的心又悬到嗓子眼了:“那……我们不要这孩子了。”他不能再冒失去妻子的风险。

“老公!”林妹妹大吼一声,“你再乱讲一句,我翻脸了。难道你不想要我们的爱情结晶?堕胎是不人道的。虽说是个胚胎,可他也是一个生命,请尊重别人的生命。”

“堡主,夫人的话,我虽不甚明白,但听着也有些道理。分娩并不可怕,注意适当地运动,饮食得当,不会有大碍的。你若怕有意外,我三天上门看诊一次。”唉,估计君堡主初次做爹,又太过于疼惜夫人,才会如此紧张。

“那就麻烦大夫了,君南,送大夫回医铺,记得带上诊资。华大夫如果方便,一日看诊一次最好,诊金方面,君某自会重谢。”君问天情绪稍微稳定了下,礼貌地起身,把华大夫送出厢房。

“老公,我建议你请个家庭医生好了。”林妹妹好笑地看着华大夫被君问天吓得一愣一愣的样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折腾到现在,怕已是凌晨了吧!

“我确有此意,明天我让君总管去同济堂和华大夫好好商谈。”君问天掩上门,替她宽衣解带,俊目悄悄地瞄着林妹妹的小腹。

林妹妹无力地直翻白眼。她一点都不担心,这次怀孕明显和上次不同,没一点妊娠反应,能吃能睡,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察觉。而且心情好,自然处处都好。不过,有一点不好。瞅瞅那个愁得到现在眉头都没舒展的男子,她很担忧她以后的日子。

王夫人听说林妹妹怀孕了,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欢喜。她吩咐君总管准备香烛、供果,说要带着诗霖,去南山寺为林妹妹祈福,求菩萨保佑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君问天让君南赶马车,绣珠提篮,另外又让四位家丁跟着。

几人是早膳后出发的,从君府到南山寺,不过一个时辰的马程,寺里有素斋供应,王夫人说吃了午膳便回。午膳后,下起了大雨,不一会儿,屋檐下就像挂了面雨帘。林妹妹有点着急,来来回回地在客厅中转着,催问得君问天一个头两个大。

天快要黑时,雨幕中终于出现了马车。林妹妹喊着诗霖,张开双臂,正要去迎接,却突地呆了。

王夫人惊魂未定,站都站不稳。君南和绣珠一身狼狈,四个家丁满身泥泞,走路蹒跚,像是受了伤。最平静的人,竟然是诗霖。

“出什么事了?”君问天搀住王夫人,林妹妹抱起诗霖。

君南回道:“拜佛下山后,马车刚出山道,前面突然出现一匹惊马,发了疯似的冲过来,躲都无处躲。幸好路边有人送香油上山,我一脚踢翻油桶,疯马滑倒,我们才……逃过一劫。”

林妹妹听得头皮都麻了,直打冷战:“诗霖,你怕吗?”

诗霖摇摇头:“诗霖不怕,有南叔和秀珠姨保护诗霖呢。那马的蹄子抬得很高,眼睛红得像灯笼。”

林妹妹后怕地抱紧女儿,亲了又亲:“宝贝,你真是好勇敢,娘亲以你为傲。”

“这没什么的,烈哥哥说,在仇敌面前胆怯,只会助长仇敌的气势,你若临危不乱,他反而心中没底,慌乱失措。”君诗霖摸摸小鼻子,说得煞有介事。

“哦哦,你家烈哥哥还真把你教得不错。”林妹妹直咧嘴,果真是皇后风范哦!

君问天让几人下去休息,唤过君总管去请华大夫来为几人治伤。等众人都离开了,君南犹豫了下,说:“少爷,今天在南山寺的香客中,我约莫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谁?”君问天沉声问道。

“飞天堡的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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