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眼睁睁地看到一条深渊豺巨硕地脑袋挤进了法阵圈里,不过路易的刀还没来得及出鞘,原本只是警戒的法阵圈就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削断了深渊豺的整颗脑袋,然后它很快恢复成了普通豺狗大小,被什么东西拖出去吃了。
艾美木然地伸手抹掉脸上被溅上的血,听见路易头也不回地对他说:“立刻把所有人叫起来,告诉他们准备战斗,最长十五分钟……不,我要求他们十分钟之内整装,带好自己的武器,围着法阵圈背对背准备好,快,别磨蹭!”
艾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步往帐篷里走去。
卡洛斯看着路易指挥,并没有插话,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握剑的手腕,阿尔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你是故意让埃文去画法阵吧。”卡洛斯轻轻地问,“如果法阵是你画的,除非再来一只恶灵人,否则今天晚上绝对能睡个安稳觉。”
“你教给他们一种对付大片迪腐的方法,但是没教会他们该如何选择这块地方,这种嗅觉和触觉,是非要自己亲身感觉一次,才能明白的,另外埃文·戈拉多先生在法阵这方面确实有些天分,细心并且思路清晰,比某些人强。”阿尔多低声说,他眼神柔和地轻声说,“放心,这些孩子是我带出来的,我会把他们一个不少地都带回去的。”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刚刚接过圣殿,面对着巨大的伤亡一筹莫展的少年了,他领导过更多更激烈的战争,对每一块地形、每一场战事的把握近乎精确。
路易看似指挥若定,却在这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阿尔多一眼,发现这位可敬的前辈对自己轻轻颔首,心里就像是突然安定了下来。
因为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那么的坚定从容,当他站在后面的时候,让人有种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一个肩膀扛住的错觉。
卡洛斯却轻轻地皱起眉来,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阿尔多难得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反问了一声:“嗯?”
卡洛斯侧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拢了拢他的衣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在我彷徨、逃亡、远离、流浪、不知何去何从的那些年里,你好像慢慢地变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不再需要我保护的模样。”
小的时候那些仿佛随口说过的甜言蜜语和誓言,都突然浮现出来,卡洛斯的眉梢轻轻地垂下,似乎有一些悲伤。
“我从来不是个称职忠诚的骑士,”他想,“不勇敢,也不可靠,也许……只有尽量努力做到从一而终?可那个已经长出了坚实、强壮羽翼的小王子,他还需要我的从一而终么?”
然而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伤春悲秋,十五分钟到了,法阵破了。
只剩下了十分之一身体的恶灵人,在黑暗中突兀冒出来又突兀失踪的暗精灵,影子魔和接踵而至的深渊豺,全都包围在浑身裹着圣光、却初出茅庐的猎人们身边。
最后一层保护圈撕裂了,来自黑暗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空气中有种让人心悸的东西——那是猎物察觉到被猎手盯上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的战栗感。
“请诸位仔细留意自己的前方,因为那是你们的朋友后背的位置。”路易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在寒风中响起,似乎被那严寒冻得坚硬森冷,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化成白雾吐出去,抬头对卡洛斯说,“如果您能在阵外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