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冷忽热的夜晚,冷西梦靥不断。“我没有,我没有。”她无助的摇着头,额角竟是冷汗。高子群的话一直盘桓在她耳边。她又梦到了希希,梦中希希冷冷的指着她,“你不是我的妈妈,我不会认你的。”
孩子的脸上满是厌弃与憎恨。
她惊得醒来。
秦晓云蹙着眉,“怎么了?做噩梦了?”她担忧的问道。
冷西摸了摸额角,一手的冷汗,“没事。”她撑着手慢慢坐起来。
秦晓云叹了一口气,“别想那么多,你爸这病也是一个转机。”
冷西下床赤脚踩在地上。
“把鞋套上,这地上凉,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以为是在家里啊——”秦晓云的话蓦地就顿了。冷家当年虽然不是算豪门,可好歹也大富之家。
常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冷家才发达了不过20来年就败了,果然冷父当初是走了狗屎运。
秦晓云看着女儿,眸光微转,“小西啊,你和楚航他——”
冷西不甚在意,“妈,他是我学长。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晓云干干的抿了抿嘴角,“上次见到他,我都没有认出来。呵呵——昨天晚上,他给你打电话了。我看你睡着了就接了,我把你爸的事都告诉他了。他说可以试着申请保外就医。”
冷西正在挤牙膏,闻言手上一顿,她喃喃的念道,“保外就医。”
秦晓云点点头,“楚航是这么说的,具体我也不懂,你看看什么时候能请他来家里一趟。”
冷西犹豫了一下,“我会去找他的。”
秦晓云见她不在说话,也没再说什么。女儿30了,至今孤身,她也不敢催她。她自觉对女儿亏欠了许多,当年要不是她劝她,或许女儿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是过去的事再后悔都没有用了。
冷西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早晨去了公司之后,例行的晨会。
“这次几家公司竞标,如果能和明扬合作的话,年底奖金双倍。”经理在上面振振的说道。
同事小芳用手肘碰了碰她,“总经理这次要发威了,明扬确实是块大肥肉,可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吃得下。”
冷西微微眯了眯眼,心里喃喃的念着“明扬”这两个字,思绪不自觉的有些浮漂。
散会的时候,经理单独留下她,“冷西,这次你拿出看家本领来,我看好你。拿下明扬的话,我给你另加这个数。”他竖起手指。
冷西浅浅的勾了勾嘴角,“于总,你知道的,现在行里谁不想要这块肥肉。”
经理蹙了蹙眉,“我知道,你也知道公司现在财政吃紧,我现在都压在明扬身上了。”
她呼了一口气,“我会尽力的。”有了她这番话,经理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明扬,怎么又是明扬呢?冷西无奈。
高子群看着手边的文件。希希坐在他对面写着作业,不时的抬手打量着他,没一会儿作业写完了。她捧起书,“《母亲的恩情》——”她朗声念起来,声音又细又高,“唐朝有个诗人,名叫孟郊。有一次,他要出远门了,母亲忙着给他缝补衣裳。夜深了,母亲还在油灯下一针针一线线地缝着。她想,孩儿这次外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一边念着余光还悄悄打量着高子群。
念到最后,“母亲的恩情孟郊永远铭记在心,就在他50岁那年,写成了这首著名的小诗《游子吟》。”高子群依旧淡淡的看着他手里东西。
她不满的用力地咳了起来。
“林妈倒一杯水来。”高子群头也没抬淡淡的说道。
希希定定的看着他,“我读过了,签字!”
高子群拿过签字笔,哗哗的写下自己的名字。“不是说要读三遍的”
希希得不到自己要的结果,满心期待瞬间又被浇了一头冷水,她愤愤的上了楼。高子群看着她的身影,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是没有一丝笑意。
晚上希希没有下楼吃饭,林妈喊了她好几次,她就不肯开门。
林妈又是担心又是为难。
“先生,希希她——”她把托盘放回餐桌。
高子群的脸色沉了沉,“你去忙吧。”他独自用完晚餐,吃的也不多,端着餐盘上楼。
“高希希开门。”他沉声说道。
希希没有理会。
“我再说一遍。”高子群冷着脸。
希希依旧没有动静。
砰的一声,她听到门外一阵脆响,是碗摔在地上的声响。
就在一刹那间房门也打开了。高子群走进来,周身都透着冷气。
“起来,下楼吃饭。”他黑着脸。
希希咬着唇,瞪着他的脸,“我不饿。”
“我再说一遍,下楼吃饭。”他重重的说道。
“你为什么勉强我?我都说了我不饿。”她慢慢的抽泣起来,“我妈要是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
高子群眯了眯眼,“我说过了,你妈在美国。”
“不是,她不是我妈妈。”希希猛地站起来,直视着高子群,一脸的倔强。
“高希希——”他一字一字的念着她的名字。室内气压低沉的让人窒闷。
“终有一天我要——”她说不下去了。要和妈妈一起生活,那爸爸呢?越想越伤心,眼泪就跟决堤的河水一般倾泻而出。
高子群这一次并没有留下来哄着她,而是转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