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着脸失声痛哭,惨叫道:“是你在害她,是你在害她的兄长,她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你让她怎么活?”
拓跋顼再也忍耐不住,重重一掌击在冰冷的地面,同样失声高叫:“真人,相信我,不是我!我只想好好娶了阿墨,从此白头偕老……我再嫉恨萧宝溶,又怎会不知道他在阿墨心中的地位?我要她一心一意陪我,而不是想她一心一意恨我!”
“那是谁?那是谁?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这样的能耐,可以把他们两个生生逼死?”
玉妃清丽的面庞已经变形,叫得声嘶力竭。
拓跋顼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盯住萧宝溶所在的那间主墓室,怨恨、悲愤、恐惧刹那纷涌,聚在幽深如夜的眸底。
玉妃在他和萧宝溶的墓室间来回看着,渐渐也惊恐起来,哑声叫道:“不会!宝溶不会!他最疼阿墨,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阿墨受伤半点!他不会害阿墨!”
“他不会害阿墨,可他想为即将覆灭的南齐和他的孩子报仇。”栗色的发丝在男子萧索低沉的话语中飘拂着,水光映在他的面庞,没有泪,却似有满脸的泪光,“我用了反间计,让萧宝溶深信,阿墨为了我已经完全背叛了他,背叛了大齐。他用自己惨烈的死亡报复着我和阿墨。阿墨认定了是我杀了萧宝溶,就是再喜欢我,也不会再接受我。”
他将头深埋到自己的膝间,逼出尖锐疼痛的声线,“他的死亡会永远横亘于我和阿墨之间,阿墨将永不会原谅我,而我也将百口莫辩!”
他再有机变,也无法和一个死人争论是非对错,任何解释都会成为凶手为自己开脱的苍白辩解;而萧宝墨因着亲手毒死了原本就占据着生命中最重要地位的男人,将会永远对他深怀歉疚。
萧宝溶死了,可将永远被萧宝墨怀念,日夜铭刻于心;
拓跋顼活着,可将得到萧宝墨所有的怨恨和猜忌。
可惜萧宝溶再也不可能知道,萧宝墨从不曾背叛过他,背叛过大齐。他害死自己的同时,也断绝了萧宝墨所有的生路。
一场爱恋,几场算计,谁误了谁的性命?
都想幸福,都想靠近幸福,可幸福越来越远,如水中月,镜中花,最后连望梅止渴都无法做到。
竟是三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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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呆呆地盯着萧宝溶的墓室,连泪水都掉不出来了。
心底已虚空,眼窝已干涸,连手指都已无力,无力地快要握不住比纸还轻的柔软披帛。
“啊……”
远远有惨叫声,自幽远的河道深处传来,凄厉地绵延了片刻,才蓦地消失,就和蓦地出现般迅捷。
拓跋顼冲上前两步,喝问道:“出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几个气色不成气色的侍卫游了过来,湿漉漉爬上岸跪禀:“陛下……从此地前下游两里处有个小潭,发现……发现了一群鳄鱼……这水里,已……已不可能留下任何人的尸骨……”
冰雪侵体,顷刻将拓跋顼的周身的血液冻结,甚至连大脑都给冻住般无法转动,只是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朕曾从这里游到外面去,没遇到一只鳄鱼,没遇到一只……她早将鳄鱼捉得干干净净了……”
“从种群看……应该是近两年繁衍出来的。只怕……捕杀时有小鳄遗漏了……”
仿佛真的有鳄鱼,尖锐的牙齿将心脏扯出来,狠狠咬碎,吞噬,鲜血直流……
拓跋顼还想争辩什么,吩咐什么,却直着嗓子,半句话吐不出来,却有清凉熟悉的触感,幽幽拂到面颊。
玉妃手中的披帛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被哪里吹来的清风掠起,飘到他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