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记得读中学时,生理课上讲过,人的心脏和拳头一般大小,这是指一般人,像她就绝对不止。如果脚可以像手那样弯曲成拳,她估计她的心脏应该有那么大。
为什么呢?
因为她很坚强呀!坚强当然就要有一颗强壮、棒棒的心脏,不然也承受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
坚强的原因是—她腹中的宝宝最近调皮得很,一直动个不停。她不知别人胎动是什么样,她腹中的宝宝动起来,就像在帮她挠痒痒,惹得她咯咯直乐。
三王府作为行宫,大肆修整过,雅观又舒适,居住条件好得没话讲,府中的厨子手艺也很好,对江南的小吃特别拿手。这种地方是供大汗怀念故居时偶尔回来住住,不然就赐给成婚的王子。当今大汗的几位王子还年少,现在都住在宫内,这行宫也就空着。现在成了她一个人的宅第,横竖随便走,还有那么多的护卫和用仆,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她想装下弃妇的可怜都不大好意思。
其实,她过得如此舒坦,是因为窝阔台的宠溺,这是王府中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窝阔台也没让人刻意隐瞒,和林城现在都知飞天堡堡主的弃妇住在三王府,这可是一个很让人津津乐道的桃色话题。窝阔台高明就在这儿,无须特别昭示,她的所有权不言而喻。
她来投奔窝阔台,就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才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能有个舒适而又安全的环境让她好好待产就行,其他的她慢慢想办法。但在对待窝阔台的态度上,她改变了许多,虽不至于以身相许,至少也应知恩图报。
她对他友善许多,也非常真诚。她是有些欣赏这位大汗的,他非常宽容、豁达,也非常精明,温和的眼眸中隐藏着犀利。但这样一位君王,在她面前却非常谦恭,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在呵护她、宠溺她。她有时会想,如果她没有遇到韩江流和君问天,而是直接穿越到三王府,会喜欢上窝阔台吗?
当然不会。
碧儿在三王府不无聊,有秀珠陪伴,那个会造船的君南也赖了下来,贪图起王府的舒适,每天和秀珠打打闹闹,也不提离开的事。她暗示过他几次,他都装聋作哑的,她后来也就作罢。
她有别的事要忙。
碧儿找了几支毛笔,拔掉笔端的毛,把笔杆削成铅笔的样子,差人到外面的书铺买了许多颜料回来,她天天窝在书房中画画。她的计划是先画公寓楼,然后画商场、幼儿园、游乐场、学校、汽车、火车、飞机……她要把她在二十一世生活过的地方、比较新奇的事物都画下来,配上文字,等宝宝出世后,讲给宝宝听。可惜她的画功不是一般的差。不过反正没比较,她指鹿为马,也没人知道。
“小姐呢?”书房外响起窝阔台豪迈的脚步声。自她来了三王府后,窝阔台让所有的用仆称碧儿为舒小姐,不准称夫人,只有秀珠和君南还坚持着。
“我在这里,大汗!”碧儿扬声叫道,看看外面天已傍黑,显然窝阔台刚散晚朝。他现在只要没什么大事,晚上都会来行宫用膳,有时还会住在这边。他一来,这行宫就侍卫成群,围得跟铜墙铁壁似的。
“也不点灯,在干吗呢,小丫头?”窝阔台朗声笑着进来,秀珠慌慌地点上灯,“夫人,您的脸又……”秀珠捂着嘴,忍笑忍到呛着。
窝阔台看了也直乐,碧儿每次画画都会把颜料碰到脸上,这次连眉毛上都沾了黄黄绿绿的颜料。他宠溺地拿起一块布巾,沾了水,细细地替她拭去,一张清秀的小脸才露出本来面目。
“这有什么好笑的,这说明我画得认真、画得入神呀!”碧儿吹着纸上的水渍,杏眼瞪得圆圆的。
“嗯嗯,不笑!”窝阔台爱怜地替她顺好不服帖的卷发,看着纸上花花绿绿的一团,“今天这画的是什么?”
“公园!有湖、有桥、有花草、有树木。”碧儿指着纸上只有她看得出的一团一团,说得煞有介事。
“好像是御花园呀!”窝阔台听她的说法猜道。
“你也看出来了?”左瞧瞧右瞧瞧,今天好像画得是有那么点神似,“大汗,我们是真知音啊!”
窝阔台浓眉蹙了蹙,撩开锦袍,坐了下来,咂咂嘴,心中暗道能看出来才有鬼呢,不知这丫头整天兴致勃勃地画的是什么,不过只要她开心,他顺着她就好了,“约莫看得出来。小丫头,明儿跟我进宫,你好好看下御花园,说不定回来后会画得更像。”
“御花园是御花园,公园是公园,两者有共同点吗?”碧儿歪着头,认真思索。
还有几个月就做妈妈了,这神情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呢?他以前都是喜欢妩媚的女子,懂情识趣,不需他费心,她们就能让他享受一个男人最大的满足。认识碧儿后,他发现他错了,诚心付出然后等待回报,那才是真正的快乐。而这个小丫头就像是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每天都让他新奇,每天都带给他快乐。不管朝中发生多大的事,只要到了这行宫,看到她乐呵呵地趴在桌上画画写写,什么烦恼都没了。
草原上的英雄,这次是真的臣服于一个小女子脚下了,爱得那么谦卑,爱得那么真挚。
“怎么不说话了?”碧儿察觉到没人回应,一抬头,就对上窝阔台含笑的目光。她俏皮地放下画,坐到他身边,体贴地给他倒了杯茶,把秀珠刚送上的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借花献佛,羊毛出在羊身上,借你的矛戳你的盾,拿你家的点心请你吃。”
窝阔台忍俊不禁,“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叽里呱啦一大串。”
碧儿收敛了嬉笑,正正神色,“大汗,宋朝肯借路吗?”
“还没回复。”窝阔台喜欢和碧儿聊国事,她的见解有时绝对是点睛之笔,“不过,我估计快了,我又写了封信催促。”
“送出去了?”
“没呢。”
“暂时别送,不要让宋朝感觉到大汗的急切,让他们以为借与不借,大汗无所谓。跟他们借路,是给他们一个情面,让他们揣测大汗的心。人心最难测,猜着猜着,会越猜越胆怯。辽国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虽然辽国皇帝算得上是一代明君,但毕竟大势已去,辽国迟早是我们的领地。至于大宋,就让他苟延残喘两天吧!”碧儿双眸晶亮,口齿清晰地分析道。
这个时候,窝阔台一点不敢把碧儿当个孩子看了,她身上闪烁着一层智慧的光芒,让他舍不得眨一下眼。这样的碧儿,特别美,特别让他心动。
“嗯,那就拖两天,不过,这样别人会以为有机可乘的。”
“可乘?”碧儿冷笑,知道窝阔台暗指的是拖雷想借辽国之手里应外合谋反夺取大汗之位,“他已经慌不择路了,乘不到哪里去。”
窝阔台知道她是个鬼灵精,也就不瞒她,“我族最重义气、讲亲情,我杀他其实易如反掌,但那样会大扫我的威信,我不想冒这个险。”
“大汗不要担心这个,到时候,会有解决办法的,不会对你的威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你又知道?”窝阔台打趣地挑挑眉,不大当真。
“赌一下,赌注一万两银子。”碧儿伸出手。
窝阔台温柔地用大掌包住她的小手,“小丫头,你的赌注在哪里呢?”
“你借给我呀,不会这么小气吧!”碧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窝阔台轻笑,“好,好,我借你,你赢了我给你一万两银子,输了呢,你生完孩子随我进宫。”
啪!碧儿与他击掌,笑得像只得意得吱吱叫的老鼠,“一言为定,不过,大汗,我可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早早把一万两银子准备好哦!”
窝阔台已经习惯她古怪的讲话方式,懒得去问那些名词是什么意思,“好,输给你没什么,可我希望是你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吗?”
“我喜欢钱!”
“现在宫里倒是有一个赚钱的事,可是你不一定做得来。”
“说来听听?”
“北方有个国家叫俄罗斯,昨儿派了个使臣到我们这里,商议两国建立贸易往来一事,可朝中无人懂外邦之语,特此向全国征聘能人,若有人懂,朝廷重赏白银十万两。”
“哈哈!大汗,看来我现在是鸿运当头,要发大财了。”她大学时,辅修一门外语就是俄语,这简直就是老天助她。
“你真的懂?”窝阔台原只是闲谈,没指望碧儿懂。
“大汗,你看到天上有牛在飞吗?”碧儿向空中指了指。
窝阔台啼笑皆非,“怎么可能。”
“对啊,对啊,那就证明我不是在吹牛,我是讲真的。那个贸易条例对我们是不是很有用?”碧儿得意地眯着眼,摇头晃脑的。
“嗯,作用很大。小丫头,这事可不能乱开玩笑,这祸要是闯了,我会帮你担着,但要让别人耻笑好一阵。”
“放心吧,大汗,我也该给你露露脸了,不然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意思意思也说不过去。”
他想要的意思不是这个,窝阔台深深地看着碧儿,眸光不觉变柔变软,“小丫头,有那么多银子以后,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他紧紧地握住她。
“有了钱呀,我要把你这座行宫买下来,要把这里面的用仆买下来。以后这府中的开支全由我出。这样,大汗你来这里,就是到我家中做客,我们就是平等的关系了,我不再是你的负担,我自力更生、自强不息。”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听着好新颖,“小丫头,做了皇后,也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他轻轻把她拉近了点。
“那不一样,说起来还是某某大汗的皇后,见到你还要下跪,还要和许多女人共有一个丈夫,怎么可能是平起平坐?”碧儿不自然地眨眨眼,呼吸有些不均匀,大汗的脸像要贴到她脸上了,她微微往后仰着脖子。
“小丫头,如果你是皇后,大汗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以江山为证……小丫头,我等你等得太辛苦了……”窝阔台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手一用力,她跌进了他的怀中,他的唇缓缓地俯了下来。
带着男子雄浑气息和灼热温度的吻温柔爱怜地落在碧儿瞪得圆圆的眼上,长睫一颤,碧儿本能地闭上眼,身子僵硬地绷紧,耳边听到窝阔台低声轻笑,钳紧她的手臂放开了,她很安全地坐回她的椅中。
“小丫头,你确实还没准备好,不急,我会等到你全心全意的那一天,那样才是你所讲的两情相悦。”窝阔台半是自嘲半是宠溺地说,“在我面前无须那么设防,我绝对不会勉强你的。”
碧儿喘出一大口气,羞涩一笑,露出一排可爱的贝齿。
窝阔台看着她那样,心中像钻进了一只小蟹,挠得心痒痒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算成功的吻,害碧儿今晚失眠了。
吻,在字典中的解释是,以唇接触,代表欢喜。吻有许多种,浅吻、啄吻、深吻、舔吻、销魂蚀骨的蜜吻……如果想继续组词,还可以说出许多。方宛青女士和林书白先生在她小的时候,觉得她乖时会在腮边奖励一个吻。她十四岁后,这种亲昵的动作就取消了,直到遇到韩江流,她与异性之间的初吻被他夺去了,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她那时喜欢韩江流。
韩江流身上有种让人觉得舒适和放松的气质,暖暖的,非常温和,他们也曾纵情深吻,但好像都和男女关系扯不上边,像是朋友间的友好表示,过家家似的玩闹。窝阔台的吻,总是令她生出一种排斥感。她知道窝阔台有多爱她,但她对他无法生出同样的感情,他没有碰过她的唇,吻过她的手背、额头、眼睛,那种吻让她难受,心中毛毛的。
只有……碧儿托着下巴,仰望着天边的一弯冷月,叹了口气。只有那个像吸血鬼的君问天一吻她,她就身体发软,小心脏乱跳,大脑空白,情不自禁就会回应,还恬不知耻地把身子往他怀中嵌,抱着他不肯松手,贪心地想要更多。
表情可以佯装,话可以以谎代替,唯独心和身子最诚实,它们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不得不承认,对她而言,君问天和别人是不同的。
她爱他,但那又如何呢?
总有一天,她会把他忘干净。回首的时候,笑自己遇人不淑。那个男人,对你好的时候,可以把冰融化;对你恶的时候,能让六月天陡降寒霜。
命中注定他不是她能承受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她不陪他玩了。放弃一份感情而已,不是放弃生命,没什么可害怕的。
从此萧郎是路人,碧儿突地想起这句话。他不再是她的萧郎,是路人甲,擦肩而过的路人甲。
她有了新的大树,比他会疼自己,比他更宠自己,爱得比他深比他真,她该知足了。
脚上的红线,大概已经扯断了。
宝宝今天欢腾得厉害,动个不停,什么姿势都无法入睡。碧儿起床,开了厢房门,信步走了出来。倚着房前的廊柱,轻拍着肚子,静静注视月色笼罩下的庭院。树影婆娑,夜风习习,空气中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树木香气。
“咳,咳!”院门边立着个身影,怕惊了她,清咳了几声。
“君南,去睡吧!”碧儿没有动,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边的弯月。君南自从进了王府之后,晚上就待在她居住的庭院外,直到天稍明才会去小歇一会儿。好几个晚上,她睡不着的时候,站在窗边,都会看到他的身影。秀珠白天忙忙碌碌的,总是早早就躺下了。
君南转过身,犀利的眼眯了眯,笑笑,往她这边走来,“白天画画的兴奋持续到现在吗?”
碧儿没理睬他的打趣,心情郁郁的,和白天的俏皮嬉笑比起来,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其实王府很安全,你没有必要留在这儿的,我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要你来保护,太委屈你了。”
“你是飞天堡的堡主夫人,应该由飞天堡中的护卫保护,王府的侍卫是王府的,保护夫人是我的职责,怎么会是委屈呢?”君南难得一脸正儿八经。
“我已经不是什么堡主夫人了。”碧儿鼻间酸楚,低喃道,“从我出了飞天堡,就和飞天堡没有关系了。若不是怀孕,我连秀珠也不带的。没办法,我第一次做妈妈,什么也不懂,得有个知心的人在身边陪着,我只得请秀珠来陪陪我。我知道你是堡主派过来的,为防止别人以我作要挟来对付堡主。现在我有大汗的庇护,无人敢动我的,我不会成为你们堡主的障碍物。君南,你明天回飞天堡去,我不愿和飞天堡再有任何牵扯。经验告诉我,和飞天堡牵扯越多越倒霉,最后还说是我这个祸害精惹的。”
君南含笑瞟了碧儿一眼,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树丛,一只夜鸟扑闪着翅膀,嘶哑地叫着飞出,“这话一听就知夫人在和堡主赌气,夫人是在埋怨堡主吧?堡主那样做有他的苦衷……”
“打住!”碧儿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们可以不谈那个人吗?我郑重声明,我不是赌气,而是清醒。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开了,你爱待在这里就待吧,但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承你的情。”
君南玩味地勾起嘴角,“夫人,你这气好像还真不轻呢,看来堡主以后有苦头吃了。”
“你再说我就带球嫁给大汗做皇妃去。”碧儿急了,脱口说道。
“带球?”君南挑挑眉。
碧儿白了他一眼,“就是我腹中的宝宝。”这肚子圆圆的,不是球是什么。
君南咧嘴大笑,“幸好你有这个球,不然夫人跑得更快,我只怕还追不上呢!”
碧儿斜睨他一眼,“君南,知道不,一开始我还把你当作某某王爷身边的人呢!”
君南弯起嘴角,“飞天堡中这一类人很多,你怀疑我也是正常的事,不过这也是堡主故意让我被别人误会的。神秘莫测、令人猜疑的人,就容易看到许多奇怪的事,听到许多奇怪的话。”
“你原先不是白员外家的人吧?”
“我姓君,怎么会和白家的人扯上关系呢?你不是在君府待过吗,君总管是我爹,我自小就在君府长大,因为君府中的用仆和飞天堡中的用仆不往来,所以堡中的人都不认识我。我以前是帮着堡主管理两矿,发往江南与漠北的铜和铁是我负责押运,直到白莲夫人故世,堡主突然把我调回船坞。”君南四下张望了下,压低了音量,“船坞下面有两条暗道,一条通往堡中的账房,一条通往草原,这是堡主为防不测修建的,只有堡主、白一汉和我三人知道暗门怎么开启。飞天堡生意庞大,有许多事很复杂,不得不多留几条路。”
“那原先有没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湖中画舫的家仆?”碧儿问。
“白莲夫人在世时,船坞外人都近不得,钥匙只有春香有,哪里会有什么人管理。”
“可是,可是那次秀珠不是说……你是白莲夫人的陪嫁,来堡中很久了,堡内的姑娘都喜欢你,特别是春香。这话和你刚才的话不是有冲突?”
君南抿嘴笑,“夫人,你那么聪明,猜不出?”
碧儿皱皱鼻子,耸耸秀眉,深吸口气,“不要告诉我秀珠和你是一伙的。我可不信哦,她可是我亲自挑选的。”
君南还是笑。
“难道是真的?”大眼清明如水,直直瞪着君南。
“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身上突地多了件外衣,不知几时起床的秀珠娇嗔地瞪了君南一眼,站在碧儿身边,“我说谁在说话呢,原来是你在逗夫人。”
“你们……”碧儿真的有些纳闷了。
君南爱怜地扫了秀珠一眼,目光对上碧儿询问的视线,“秀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在夫人准备嫁进飞天堡时,堡主就特地挑了秀珠伺候夫人,为的是好好保护夫人。飞天堡中危机四伏,堡主怕夫人会遇到不测。至于为什么夫人没察觉,那是因为堡主把夫人的脾性、喜好摸得透透的。”
天,她有些消化不了,碧儿揉揉额头,“秀珠,这个意思是不是说你也会武功,要是有人害我,你完全可以对付?我在堡中有时觉得身后有人,那是你吗?”
秀珠轻轻点头,“是,都是我。我对付两三个男人完全可以。夫人,堡主他对你真的很在意,非常非常用心,胜过对白莲夫人、二夫人……”
“好了,好了,你不要帮他说话,我和他的事你们不清楚。秀珠,你和君南简直是深藏不露,我真的完完全全被你们俩给骗了,够周密。那秀珠,我前几次回和林,你怎么不跟来呢?”
“我要是跟来,会让赵总管起疑心的,别的有心人也会发觉我的身份。夫人回和林,身边不都有堡主陪吗,哪里还需要别人!”秀珠暧昧地挤挤眼。
也许曾经体贴,也许曾经深爱,也许曾经珍视。烟花绚丽,却也易冷。所以,听着这些,碧儿已经不去揣度君问天的用意,也不会有所期待,不会做梦。
她累了,身子累,心更累,如风烛残年的老妪。
碧儿是坐轿进宫的,大汗窝阔台亲自步出宫殿,扶她下轿。在清晨的阳光下,对着这张小脸,失神如少年。
宫中太监小声提醒,俄罗斯的使臣在议政殿等候多时了。
林书白与方宛青同为大学教授,经常要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议,有时也被春风得意的桃李们邀请出席什么宴会、聚会的,他们家的那一对龙凤胎很荣幸也会在受邀之列。
久而久之,那对龙凤胎虽不是出身名门,但也练成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气质,不管面对什么庄重、肃穆的场合,不管面对什么高贵的人,两人都斯文有礼,很有书香门第的教养。
林妹妹在楚君威的新片发布会上表现得那么逊,那是情况特殊,估计是被帅哥吓着了。
碧儿今天没有盘髻,长发卷卷地梳在脑后,头上唯一的装饰是枚珠环,有些像水晶发卡。宽松的月白罗裙,袖口和裙边用蓝绸镶饰,大眼晶亮,樱唇微弯,整个人清新秀雅如一朵绽放的雏菊。
窝阔台不在意礼仪,亲自引领碧儿往议政殿走去。
蒙古男子都是以英勇威猛为傲,看重的是摔跤摔得多好,马技有多高,打猎如何英勇。今天,窝阔台第一次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位女子与他同行,也是人生一种无法形容的自豪。
和林城的美女虽不及江南女子雅致,但美得天然。美对任何男人来讲,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环肥燕瘦,各有所爱。美也没有一个极限,就是倾国倾城、美艳绝伦,那也都是暂时的。美人最怕迟暮,一老,玫瑰也成了残梗。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没有一个女子,敢说自己可以以容貌锁住男人一辈子。
所谓美人,在水一方。男人一生都在寻觅、狩猎的美女—是下一个出现的更年轻更美艳如花的。
窝阔台今天不敢这样认为了。世上还有一种美,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有半点消减,反而美得越浓、越烈,让你心甘情愿沉迷,那就是慧黠之美。
慧黠的女子,浅笑吟吟也会如陈酒佳酿,入口便醉。清眸流转,是不可言说的风情;顾盼之间,已是芳华绝代。碧儿就是一位集慧黠与可爱于一身的小女子。
窝阔台意识到,对碧儿,他不是因为一时的新奇而被吸引。碧儿有可能是从前、现在、将来,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遇到、拥有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