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奇缘——古堡篇

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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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斜 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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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官道之上人影绝踪。

飞天镇外的红松林,叶浪翻滚,夜鸟啁啾。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系着两匹高大骏马,几个男子默然伫立,不时抬头看看林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林边是座硕大的坟茔,土色新湿,一根杂草都没有,显然是座新坟,却无碑。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君问天负手低吟,嘴角噙着一丝讥讽,“这两句诗,婉玉公主应该不陌生吧!拜你所赐,你的那些侍卫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他们的家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葬在何处了。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已是我仁慈的极限。四十条人命,若不是婉玉公主的贪心,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结局。”

白翩翩依然一袭白衣,浓郁的夜色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她只是面坟而站,像把自己化成了一座石碑。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只想与君问天做一对神仙眷侣,去江南、漠北,或者更远,再也不问政事。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安安宁宁过一生。

是从哪一天开始,堡中大宋的侍卫一日比一日少?

今天,当她例行去王夫人的院中请安时,君问天立在廊下,对她温柔浅笑。初冬了,日光很浅,那笑明晃晃的,看得她有些刺眼。她站立不住,愕然抬首,才发现堡中每一个庭院都站着她从没见过的陌生男子。

她的侍卫们安静地躺在泥土里,有的已腐烂得看不出原先的面目。四十具尸体,和当初潜入飞天堡时的数目相同,一个不少。

她在想,是她疏于防范,被君问天的微笑迷惑了,还是她故意去认为君问天真的为她心动了?如果她真的够狠。心够硬,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她多么希望,这个俊美绝伦的男人曾经有过一刻对她是真心的,那么此生也就无憾。

君问天,永远不会被别人左右,永远不可能真正被击倒。她不能,四王爷拖雷不能,大汗也不能。白翩翩突然清醒了,也许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私心窃想,她对他的爱会让他臣服、会削弱他的意志。一步之差,却遥不可及。这些日子,他只是虚与委蛇,当他柔声问她脖子的伤好得如何时,他其实已经抽出了刺向她的刀。

真傻!不是吗?

四王爷与大汗那么多年前就开始对君问天布网,利诱、威胁、友情、陷害……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君问天仍悠哉地在网边闲步,网都被岁月的风雨刮破了,他也没踏进网中一步。就凭几十个大宋侍卫在几日之内怎么制服得了他呢,好天真!

“其实,你早知道那封书信是假的,对吗?”她凄婉地闭上眼,丽容悲痛欲绝。

君问天扯扯嘴角,“从你与君仰山在花月楼演出刺杀一戏,我就不再信任你。把你娶进君府,不是为你负责,不是为了你的安全,而是我要看你耍什么花招。婉玉,本来我什么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也会把你安全地送回大宋,但你太不知足。你设计挟持我娘亲,还陷害我的娘子。她怀着身孕,身体那么虚弱,为了能圆你那一出争风吃醋的戏,为了让我置身事外,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两天狂练你那张字条上的字,我什么都知道,我心疼却不能流露,还要对她冷对她凶,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吗?你曾看过她写给我的休书,以为就能模仿她的笔迹。婉玉,你认真看过那休书吗?碧儿写的字和我们的是完全不同的,她的字偏简体,我们的字太繁笔。你自作聪明,却不知一开始你的败局就注定了。你想以朝廷之手除去碧儿,不承想她用大汗的玉牌救了自己。你再施苦肉计,是想让我弃了碧儿,你再想别的法子除掉她。不,还不止这一点,在碧儿回飞天堡那一天,你让春香去厨房,想在碧儿的食物中下毒,我让白一汉盯住了春香,你未曾得手……婉玉,不谈我对你从没有动心过,即使有,我会养条毒蛇在身边吗?”

白翩翩涩然地睁开眼,蹲下身,空洞地盯着坟茔,“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看着他却得不到他的回应,你就会懂我……那种心情了。我不是毒蛇,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

“恕我无法苟同,我这一生一世想要的女子从来就不是你。婉玉公主,时候不早,你该上路了,不要让花月楼的老鸨等太久,那不礼貌。”君问天甩下衣袖,语气森寒。

“君问天……”白翩翩的脸上瞬间泪如雨下,“你为何不杀了我呢?看在我爱你的分上,至少该给我一份尊严!”

“你真的懂爱吗?”君问天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懂爱,就不会自私地拿这些侍卫的生命开玩笑,他们谁不是爹娘所养,谁没妻小?你懂爱,就不该逼得我送走我的……我的碧儿,我爱她,发疯似的,用尽全力爱的那个女子。你不配言爱,娼妓最无情,凭你的花容,以后有的是男人疼爱,这是你自取其辱。”

他的手突地一松,她踉跄地跌坐在泥地中。

“君问天,如果我的父皇久没有我的消息,会派侍卫暗中来寻我,到时……你就脱不了干系,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白翩翩一张脸已无人色。

“他怕是现在没空顾及这些吧,自己保命才重要。”君问天凉凉地一笑,令人不寒而栗。

“君问天,你真的是个恶魔……你怎能如此对我?”白翩翩根本站不起来,看到两个黑影在夜色中向这边蠕动,她整个身子哆嗦不停。

“是你先惹恶魔的。婉玉公主,我会带客商去照顾你的生意,花月楼的妈妈我也为你打过招呼,她会格外疼你的。”君问天俊眉微微上扬,手一挥,两个男子冲上前,按住白翩翩,快速地把一条布巾塞进她的口中,将她双手一缚,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她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已经横在马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除了风声、树叶的哗哗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君问天看看红松林,上面还有两座新坟,是舒绯儿和哲仁的,生不能在一起,死后总算不再分离,他们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会过得不错的。

君问天低声轻笑。和大宋、大辽的生意都已了结,四王爷和大汗在堡中的暗线也被白一汉用合适的方式驱除,大宋的侍卫全被歼灭。两个多月,飞天堡上空的乌云终于彻底散尽,他该去和林接回他的小闯祸精了,也会永远不再分离的。

冬天了,只有拥抱才能度过漫漫寒夜。她的肚子隆高许多了吧?她应该还在和他生气,那气起来噘着嘴的可爱样真让人怀念。没关系,他会吻到她气消的,然后让她乖乖地扑进他的怀中跟他回家。

想着碧儿,君问天冷寒的俊容蓦地放柔了。翻身上马,他要明天一早就去和林,都有点等不及天亮了。

飞天堡中原先的用仆现在又陆续回到堡中,这里慢慢会成为一块净土的。白一汉临时代理总管,堡中还算井井有条。

君问天把马缰扔给家仆,向王夫人的庭院走去。经此一劫,王夫人现在都还不能平息情绪,十二个时辰都得有人陪着。

刚进院,君问天就听到低低的哭诉声,眉宇蹙了蹙,如果没有听错,这好像是朱敏的声音。

“见过堡主!”果真是朱敏,见到君问天,她弱弱地起身,道了个万福。自君仰山死后,她清瘦了不少,此刻,几滴泪挂在腮边,犹如梨花带露,人比花娇。

“你来干什么?”君问天不客气地问道,四处张望了下,娘亲的行李都已收拾好了,还是一大堆箱箱笼笼。

王夫人正陪着朱敏落泪,听到君问天问话,安慰地拍了拍局促不安的朱敏,“是我让她来的。”

君问天质疑地抬起眼。

王夫人叹了口气,“我从君府带来的家仆全被那个宋朝公主杀了,我身边现在都没个可心的说话人。敏儿和我很投缘,有野心的是仰山,敏儿无错。仰山已受老天的报应,人死,功过相抵,不要再谈了。敏儿没一儿半女,就靠飞天堡救济的银子过日,怪可怜的。娘亲寻思把敏儿留在身边做伴,说说话、倒倒茶什么的,毕竟是自己人。现在我真的怕了外人,人心隔肚皮,谁知他们安的是什么心?问天,你能答应娘亲吗?”

“娘亲,碧儿回来后会陪你说话的,等孩子出生,你就会忙起来。坏人毕竟是少数,君府不比飞天堡,那里非常安全。”君问天委婉地对王夫人微笑,不看一眼旁边楚楚可怜的朱敏。

“碧儿?若不是她让我来飞天堡,我也不会受这番惊吓。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自己现在也不好受。我和她不算投缘,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也听不懂,我觉得还是敏儿贴心。”

“娘亲,儿子不想让碧儿误会。”君问天无奈,只好坦白说出来。

王夫人眨了眨眼,“误会什么?”

“君堡主……”朱敏是个精明人儿,一下就听懂了,突地往君问天面前一跪,“我对堡主再也不敢生什么痴念的,从今以后,我吃斋念佛、青灯黄卷,了此残生。”

王夫人有些明白了,责怪地瞪了君问天一眼,“你想太多了,不是人人都是那个白莲和白翩翩,敏儿很老实的。娘亲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惊吓,差点连命都保不住,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肯吗?你若怕你的娘子误会,你们住飞天堡,住君府,以后不必来往,这样总可以了吧!”这话说得带了点赌气进去。

“问天,你就是太纵容你的妻妾,不然哪会闹出这种事。白莲也是的,我都不知她是那么个淫荡的女人,真是人尽可夫,那么些年你也能忍。白翩翩是宋朝奸细,你知道,也能放在心中不说。现在又这么纵容碧儿,唉……我不想多说你了。敏儿我是要定了,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敏儿,起来,扶我进寝室。”

“多谢堡主!”朱敏乖巧地向君问天深施一礼,慌忙起身,小心地扶着王夫人往内室走去。

君问天咬了咬唇,手紧紧地握着拳,额头青筋直冒。

“堡主,明日我同去和林吗?”账房内,白一汉从书案后站起身,看他脸色不好,怔了怔。

君问天疲累地揉揉额角,摇摇头,“不,你留守飞天堡,这里离不开你。有空去下舒园,送点银子送点衣物,不要太寒酸也不要太奢侈,常去就行。让护卫们仍回矿山,一切按我说的准备好。”

“嗯,我记住了。”白一汉抿抿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君问天斜睨了他一下,“是君南有什么信过来?”

白一汉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说道:“堡主,夫人她……可能很快就会被封为皇妃了。”

君问天惊愕地抬起头,俊容一片惨白。

“杏仁豆腐?”碧儿看着面前一碗白白嫩嫩像玉一般剔透的豆腐,眼睛亮亮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唇瓣,悄悄地吞着口水。

久违的糖水哦,还是以前和邢辉一同去吃过。大学附近有条巷子,里面有家糖水店,卖奶茶、果粒粥、杏仁豆腐、芝麻糊之类的小吃,她的最爱就是杏仁豆腐。轻轻舀一勺,慢慢放进口中,一滑,一股香甜就遍布口腔,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幸福。邢辉一直笑说想收买她一碗杏仁豆腐就可以了,还建议她嫁给做豆腐的。她说好啊,可惜店中做杏仁豆腐的是位年纪很大的阿姨,她肯嫁,人家一定不敢要。

这天,行宫来了一位客人,四王府的忽必烈王子。天气阴沉沉的,碧儿建议出来吃点暖和的东西,忽必烈就带她来到和林城闹市区的“不归楼”。名字起得这么牛,可想而知里面的菜式一定不错,闻香下马,吃了就不想回家。

不归楼,果然名副其实,这个季节,楼中把厅堂隔成了一个个雅间,不知怎么布置的,外面寒风刺骨,里面暖如春天。

碧儿真的好意外,居然在这里与她的杏仁豆腐不期而遇,太惊喜了。桌上还有几大盘奶茶饼、牛肉干,一大壶枫糖茶,看上去也很让人胃口大开。

“小王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我在那王府中天天不是参茶就是补汤,吃得我很想喊救命,你早该来英雄救美的。”她特地把秀珠和君南,还有跟着的几个侍卫全支开了,今天,她要好好地和忽必烈享受一下温馨的二人世界。嘿嘿,有一阵不见,元世祖越发英俊了。

忽必烈不大好意思地瞟了眼碧儿隆起的腹部,“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姐姐住在行宫,行宫不是君府,我不可以想去就去,今天是特地向父王请示过才过来的。”

“你父王心情好吗?”大军攻破汴京,一举收复大辽,从此,大辽这个国家就成为过去了。听说耶律皇族都已被歼灭,也不知青羽姐姐怎样了。

“姐姐,你真的快做娘亲了吗?”忽必烈突地转开话题。

碧儿拿起汤匙,美美地吃起杏仁豆腐,吃一口,赞一声。这小王子,人小鬼大,拖雷没能和大辽勾搭上,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心情一定不爽,小王子不说,她就不问了。

“我看着不像一位准妈妈吗?”碧儿特地挺挺肚子,“还有三个月,他就该出生了。唉,也不知长什么样,有时会担心他长得像毛猴子,那样我就一脚把他踢得远远的。”

忽必烈忍俊不禁,夹了块牛肉细细嚼着,“和姐姐一起生活,整天都会合不拢嘴的。”

“那你搬来和我住,王府那么大,我一个人住很无聊。那些个侍卫只会绷着个脸,看我像看个囚犯,一点自由都没有。”碧儿不满地嘀咕着。耶律楚材说到做到,果然加强了行宫的护卫。现在,离她不出一丈内,一定不会少于二十个侍卫在看着她。窝阔台这一阵像是很忙,天天过来坐一会儿就早早回宫了。

“姐姐你想出来不会有人拦着的。”

“我出来找谁玩呢?”碧儿撇下嘴,“小王子,你不知我现在的处境吗?那位堡主休了我,我娘家不认我,唯一的朋友韩江流也不知有没有从洛阳回来。哦,还有你这个小朋友,像要和我划清界限,也不来找我,以前还嚷着要我做老师,现在呢,哼!我是四面楚歌,孤独无依啊!”她还配合地把脸挤作一团,一副苦相。

忽必烈把奶茶饼和牛肉干往碧儿面前推推,咬唇忍住笑,“姐姐,我永远不会和你划清界限的。”他从兄长蒙哥口中听说了姐姐的事,具体什么状况他搞不清楚,但一定不会像姐姐讲的这么惨。大汗对姐姐是疼爱备至,为此还和父王翻了脸,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有姐姐的地方,就会有意外,他知道。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改变吗?”碧儿大眼炯炯地盯着他。

忽必烈慎重地点点头。

“小王子,成大事者,总是要受一番苦中苦,经历别人想象不到的磨难,割舍许多常人的快乐,才能站得更高更久。”一碗杏仁豆腐很快见底,碧儿开始转战奶茶饼和牛肉干。

“姐姐,你一定会收我做学生的对不对?也不会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有所改变?”清澈的眼瞳定定地迎视碧儿愕然的视线。

这小王子绝对绝对的早慧。

“去,去,这不归楼不是僧人来的地方,快走,不要挡着大门,影响我们做生意!”厅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楼中的跑堂像是在斥责谁。

两人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宽大的僧袍、身高体壮的僧人哈着手站在门廊外,憨厚一笑,向跑堂拱拱手,“小僧饿得不行,只想借此嗅嗅饭香,不会影响老板做生意的。”

跑堂的一瞪眼,“这楼中的饭香不是免费的,你有银子就待着,没银子就滚。还嗅不嗅的,你到底是和尚,还是条狗呀?”

从雅间跑出来看热闹的几个客人全乐了。

和尚脸一红,“想我刘秉钟饱读诗书,也是当今少有的奇才,不幸生长在这混乱时代,学无所用才不得不做了和尚。和尚也是娘亲所生,不是石头缝中蹦出,自然也知冷怕热,只不过心比别人干净些,不会用狗眼看人罢了。”

“你这和尚嘴巴倒挺快的!”跑堂的眼一瞪,扬起手。

碧儿突地抬起头。刘秉钟、姚枢,这是忽必烈非常赏识的两位汉儒,对忽必烈登基、建立元朝有着推波助澜的大用。这是天意,早一刻晚一刻都不会遇上,历史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小王子,快去把这位僧人领进别的雅间喝茶吃点心,态度要非常谦恭、真诚,向他请教治国之道,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要讶异,你一会儿就知道这是为什么,听姐姐的,快去!”她推了忽必烈一把,指指厅堂外已扭打成一团的两人。

忽必烈愣了愣,半信半疑地走出雅间。

碧儿听到外面的吵闹静了下来,抿嘴一笑,捏着一块奶茶饼,自在地吃着。

奶茶饼差不多消灭干净时,忽必烈走了进来,两眼晶亮,小脸涨得通红,“姐姐,你怎知他懂治国之道的?我简直都听得入迷了,一时如茅塞顿开,胜读十年圣贤书。”

“你怎么安排他的?”碧儿手托着腮,俏皮地挤挤眼。

“我给他安排了个住处,想请父王为他安排个职务……”

“他拒绝了,说僧人不便从政,但他推荐了一位济世之才,说胜过和尚数倍,那人叫姚枢。”

“姐姐……”忽必烈失声惊呼,紧紧地握住碧儿的手臂。

“小王子,他们两个日后都会成为你人生路上顶好的两个老师,姐姐其实不懂治国之道,只不过多读了几本书,他们才是你真正的老师,要尊重他们、珍惜他们。小王子,我们以前讲过,马上得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想稳固江山,只能重用汉儒。”

“姐姐。”忽必烈紧张得好像都不会呼吸了,他现在绝对相信碧儿姐姐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而且很准,“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

“你会成为名扬千古的一代帝王。开心吗?”碧儿疼爱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姐姐,可是现在明明是大汗在位,还有贵由太子。即使有那么一天,我……还有兄长……”忽必烈脑中一片空白,两眼瞪得溜圆。

“别那么性急,你还没有长大,还没成熟,还要好好地学习,等到了那一天,江山就是你的。在这之前,低调,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OK?”

“呃?”忽必烈呆愣着,“姐姐,那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现在有了两个老师,姐姐就可以找机会疏远他了,想到这里,忽必烈有些发慌。

“姐姐要生孩子,还要想办法回家,忙着呢,你有空就来行宫和姐姐聊天好了,小孩子家别学别人玩心计,单纯点好。你父王是你父王,你是你,记住哦!小王子,我们商量个事。”碧儿轻轻地执起他的双手,“姐姐的宝宝出生后,可不可以请你多多关照他,不是要让他做官,而是尽力给他一个舒适的环境,让他自由、快快乐乐地生活,不要束缚他,也不要把他扯进什么是非之中。你要像一个兄长,真心地关爱他、指点他、保护他。可以吗?”

这话怎么听着心酸酸的?忽必烈重重点了下头,“我疼宝宝会像姐姐疼我这样。”

很多很多年之后,白发苍苍的忽必烈坐在中都的皇宫中,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仍是唏嘘不已。

“嗯,谢谢小王子了,姐姐今天吃得很饱,我们下次还来这里。”碧儿拍拍肚子,笑着说。

“姐姐,这世上有没有你无法预料的事?”忽必烈好奇地问道。

碧儿弯起嘴角,大眼俯望着街市,“当然有呀,比如……”眼前这一幕。

几辆马车缓缓停在不归楼前,厚昵做的车帘一掀,君问天潇洒地跳下车来,俊美的面容如往昔一般邪魅,细长的双眸稍显疲倦,却更添一份慵懒的性感。白色狐裘不沾一丝尘埃,发黑如墨,薄唇轻抿,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掀开另一辆马车的车帘。王夫人搭着他的手臂跨下马车,紧跟着下来的是一位肤白若雪,身形窈窕,娇媚俏丽的女子—朱敏。

永不准踏进飞天堡一步的朱敏,终于等来了东山再起的一天,可敬可佩。所以说世间一切是相对的。

心瞬间窒息了,疼得揪住。碧儿一只手紧按着心口,一只手捂住嘴,身子微欠,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衣襟上。

“姐姐……”忽必烈吓住了,小手扶住碧儿的手臂,有些无措。碧儿姐姐也会这么无助啊,看得真让人心疼。

碧儿对他摇头,让他不要出声。

泪水纵横,顷刻成滂沱大雨。

“君堡主,楼上请!”跑堂的脸上堆满了笑,哈着腰,领着君问天三人往楼上走去。

“君堡主?”在另一个雅间里吃点心的秀珠和君南对视一眼,惊喜地跑出来,刚好看到在楼梯口拐弯的君问天。

“堡主!”秀珠先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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