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府。
夜近二更,书房外一队巡视的侍卫懒懒地张望着四周,队中有几人悄悄捂着嘴,把泛上的睡意生生压下。
吱!黑暗里,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侍卫们打个冷战,瞪大眼睛,紧张地扫视着,腰下的佩剑半剑出鞘。四王爷的书房门掩得连烛光都不漏一丝,除了风吹树梢,树叶哗啦啦作响,哪里有什么动静。
一定是听错了,几人摇头,又巡了一周,往外面的庭院走去。
书房内,拖雷从地图上抬起头,看了眼书案前闲雅冷然地坐着的君问天,“几日不见,君堡主的轻功又增几分了。”
“那倒没有,而是四王爷的侍卫该换换了,没了哲仁将军,这王府中什么都不成方圆。”君问天冷凝的眼风有意无意地瞟着桌上的地图。
“王府中的事不容君堡主操心。”拖雷口吻生硬起来,“君堡主这么晚光临王府,是想和本王对饮几盅,畅谈下昔日的友情?”
“君某哪敢高攀王爷这样的朋友。”君问天讥诮地一笑,坐直了身,不想绕圈,从怀中掏出一个卷宗扔了过去。
拖雷探究地打量着他,不急于打开。
“王爷梦寐以求的一切。”君问天俊眸细眯,“场地、兵器、款项、兵源……按王爷从前的要求都备好了。”
“本王记得你似乎不止一次拒绝过本王,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鹰一样的眸子定定审视君问天俊美的面容,可惜这张俊容上表情空白,无法让人看出他真实的心思。
“此时,彼时,物是人非,想法自然也不同。”君问天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何况王爷送了我那么大的礼,免我牢狱之灾,免我绿云罩顶,我自然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之意。”
拖雷久经沙场,平生第一次感到脊梁骨阴风阵阵,“君堡主,若你处在本王的位置只会做得比本王更狠更绝。”
“王爷果真了解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算体会到想安安分分地经商是不可能的,不如听从王爷当初的建议,也捞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做做,牺牲一两个人是应该的。无毒不丈夫。所以我想通了,助王爷心想事成。”
拖雷可不信这么简单的理由。多年的相处,他知道君问天比狐狸还精了几分。在父汗还没过世时,他就两手准备,以飞天镇做自己的一个基地,确保自己能继承汗位,但君问天屡次以各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理由拒绝了他。结果,窝阔台做了大汗,他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在君问天身上,给了君问天几次教训,但没有做绝,难道君问天学乖、识趣了?
君问天眼里涨满怒意,“还有夺妻之恨。我君问天的娘子,岂是别人能碰的?”
拖雷正在喝茶,突地呛了一口,咳了很久才平息下来。
君问天慢悠悠地挑挑俊眉,“弱水三千,只有那舒碧儿才是我君问天承认的娘子,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一颗忐忑的心虽安定了点,但拖雷硬生生地惊出了一头冷汗,讪讪笑道:“堡主夫人确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就连俄罗斯语言也讲得非常流利。上次幸好有她,我朝才与俄罗斯达成了边境贸易往来协议。也只有那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女子才配得上君堡主这样的男子。但堡主夫人现在是……”
“此仇不报,吾心难平。四王爷请放宽心,你有事尽管吩咐君某,君某会全力助王爷达成大业。时辰不早,君某告辞。”他疏离地颔首,站起身。
拖雷现在有几分确定君问天话中的真实性了,“想不到君堡主还是如此重情重义。本王那天在皇宫,听皇后说欲把中宫旁的宫殿收拾下,准备给新皇妃居住,大汗却有意让新皇妃住进寝殿,还让贵由太子认新皇妃做老师。”他故作不经意地边说边送君问天出门,其实是变本加厉地火上浇油。好不容易摸准了君问天的致命处,还不善加利用吗?
君问天负手站在门廊下,拱拱手,以笑作答,拖雷只不过眨下眼,君问天已不见踪影。
富甲天下的商人,武功如此精深,心计这般阴沉,只能利用,不可共事;若得天下,首诛此人,不然那汗位永不得安宁。拖雷仰望满天的繁星,心中暗道。
碧儿打开衣柜,找了一件宽松的棉衫,准备一会儿沐浴后换。虽然天寒,但她爱洁,还是勤于沐浴的。可不知怎的,肚皮痒得很,怎么抓都不止痒。难道这也是妊娠反应之一?唉,怀孕真麻烦。想着,又把让她怀孕的那个人腹诽了一回。
秀珠捧着宫灯,走进厢房,拉实窗上的棉帘,生怕有丝风透进来。墙壁很厚,隔音却不好,听得外面的风声猎猎作响。
解衣时,还是有点冷,碧儿情不自禁哆嗦了下。秀珠盯着她的肚子,嘴巴张得很大,“夫人,您说,会不会里面有两个宝宝?”那肚子大得出奇,她伸臂都抱不满夫人。
碧儿眨眨眼,跨进木桶,摸摸肚子。会吗?她倒是有生双胞胎的基因。
外面,咣当一声,像是风把枝干吹倒了,砸中了什么。秀珠不放心地把门开了条缝,一个身影飘然落在廊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秀珠会意一笑,侧过身,让那人进来,自己带上门悄然出去。。
“是花盆碎了?”碧儿舒服得直喘,腹中又是一阵欢腾。她拍拍肚子,水珠溅出老高,眼中也落了几滴。她侧身拿布巾拭眼,眼半睁半闭,虽看不大清,还是辨出身后的人换了。
清眸愕然地瞪得溜圆,“你……你疯啦!”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紧张地看向外面,嘶吼的北风阻住了一切声响,“上帝,你竟然玩真的,快,快走!”她奋力推他,根本顾不上自己露出水面的裸露身躯。
君问天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身子,邪魅地挤挤眼,“我和娘子预约过,今晚幽会,怎么能食言呢?”
“秀珠,让君南赶快送他走。”她真的会被这人吓死的,不能这样拿性命开玩笑。这王府中,侍卫遍布,稍不留神,就会被乱剑砍死。她在不归楼中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她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简直是笨、笨、笨到家了。
秀珠不知几时出去了。碧儿呆住。
“君问天,你再不走,我……我就喊人了。”她急了,无助地拍着桶沿,胸前的浑圆随着手臂的挥动一颤一颤。君问天只觉喉咙一热,心中被挠得痒痒的,拿过一边的大布巾,抱起她,就往里面的大床走去,“有力气就喊吧,不就一条命吗,谁要谁拿去,没什么稀罕的。”他轻描淡写地耸耸眉,轻柔地把她平放在床上。
接触到柔软的床单,碧儿才意识到自己就像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皮猪,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面前,不止是小脸,耳背、脖颈、整个身子瞬间都红得如炭火上的烤虾一般。现在顾不上别人了,顾顾自己的体面吧!她是七个多月的孕妇,肚皮撑得像塞了几个西瓜,腿和脚肿得失了原形,胸部圆润得呼之欲出一般,没办法有身材火辣的女郎那样的自信。虽然几个时辰前被他看过肚子,可现在是完完全全裸露在他的目光中呀!他们是有过肌肤之亲,但从没在灯光下这般毫无保留。
“君问天……你是个无赖!”她羞窘万分地闭上眼,急得眼泪在眼中打转。
血管都快爆裂了,身子绷得笔直,但君问天还是硬把心口的一团烈焰给熄灭了。扯过锦被,包住她,自己解了外衣,也钻了进去,手轻轻地搁在她腹部,嘴角溢出柔软的笑容,冷傲的俊容上写满了幸福。
多少个长夜,他描绘着这样的美梦,这一刻,终于实现了。
“碧儿,这没什么的,我们是夫妻……”他在她耳边喃喃说道。
气愤、羞涩、无力、惊恐……种种情交错着,身子变得空荡荡的,飘浮在空中,找不到支点。碧儿睁开眼,眼泪流了下来。
以后该怎么办,这一团乱麻呀……
“别害怕,都交给我。”君问天像看穿了她的心,懂她的不安,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宋朝的侍卫已全被歼灭,白翩翩被卖进了花月楼。”
“为什么要卖进花月楼,送她回大宋不就成了?”
“任何伤害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慢条斯理的一句话,让她心咯噔了一下,不是惊吓,而是一种被宠到极点的震撼。
“娘亲在飞天堡中惊吓过度,要求朱敏来陪两天,等娘亲情绪安定下来,我会让人把她送到江南,和君仰山的那些小妾、孩子一起居住,以后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她默默咬着唇,没有作声。看似一个个障碍都被清除,前路真的平坦了吗?
窗外,风声一声紧似一声,吹得厢房都在战栗。廊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背手伫立,森冷的气息十丈内都可察觉。
君问天瞟了一眼,寒眸流转,眼角冷凝,拥紧怀中的人,熄灯,歇息。
次日清晨,和林皇宫。
文武百官整整衣衫,排成两列,从候朝厅按序走进议政大殿。殿外的临朝太监瞧瞧时辰,早朝时间已到,抡起手中的金槌重击几下大鼓,喝道:“上早朝喽!”文武百官直起身,双目转向通往后殿的厅门,神态恭敬地迎候大汗的到来。
眼都快望酸了,脸上堆起的敬意也僵了,大汗呢?
百官交头接耳,今天这是咋了?大汗从没晚过朝辰呀,若有事,也会早早让太监通知大家。
耶律楚材蹙紧眉头,举手示意安静,颌下雪白的胡须微微飘动,冷静地说道:“诸位同僚请稍候,本官去后殿看看,有急事上奏的折子请先交给值勤的公公……”说话间,只见寝殿的太监跌跌撞撞跑到厅门外,满头大汗,一脸惊慌,“首辅大人……”
朝中突地鸦雀无声。
耶律楚材瞪了太监一眼,背着众官使了个眼色,“是大汗身体不适,让你来通知百官退朝的吗?”
在宫中待久了,傻子也修成人精,太监一下就会意了,忙收敛慌色,接话道:“正是!大汗请首辅大人到寝殿说话。”
百官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拖雷一脸深不可测,默默盯了太监几眼。
“公公请前面引路。”耶律楚材心中直打鼓,瘦削的面容上却不露丝毫,等百官走得差不多了,随着太监急急往寝殿走去。
“大汗他不知怎的,一句话也不说,从昨儿三更回宫,一直在喝酒,脸都喝白了,奴才们想拦他,他抽出剑放在桌边,谁靠近一步,他就拿剑对准谁。皇后和太子在殿外,也不让进。首辅,这样喝下去,就要伤了龙体呀!”太监说着,掉下泪来。
“他就不会醉吗?”耶律楚材沉思着。
“醉了就吐,吐了继续喝,其实……大汗早已神志不清,可心里又像有数似的。”
“大汗昨晚去了行宫?”耶律楚材知道大汗的心思,有两日见不到舒碧儿,就跟丢了魂似的。要是舒碧儿黏他深一点,隔天,大汗就眉开眼笑,喜得像个孩子。舒碧儿现在就是大汗心情的晴雨表。行宫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嗯,刮了一天的大风,站都站不住,说担心舒小姐惊着。”
耶律楚材重重叹了口气,不要说,症结一定是舒碧儿了。
乃马真皇后和贵由太子在寝殿外急得团团转,见到耶律楚材像看到救星。皇后对着耶律楚材直抹眼泪,耶律楚材谦恭地施了礼,吩咐宫女扶皇后回中宫休息,太子去书房读书,太监和宫女们都候在外面。他刚跨进寝殿,一股刺鼻的酒气便从大汗就寝的房间钻了出来。
他轻轻推开房门,惊得呆在原地。
窝阔台衣衫凌乱,须发凌乱,仰卧在榻上,地上一个个酒壶横竖着。窝阔台的脸已不是白,而是青紫得没有人色,衣衫上不知是酒还是汗,湿了一大块。此时,他大睁着龙目,直勾勾地盯着屋顶,手中握着一壶酒,正汩汩地往口中灌着。
“大汗!”耶律楚材冲上前,突地抢过窝阔台手中的酒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窝阔台摇摇晃晃地起身,拿起桌上的剑,“你……敢抗旨?”舌头重得抬不起来,口齿也不清晰。
“大汗想杀老臣吗?”耶律楚材没有躲让,问道。
窝阔台眨眨眼,有些怔住。
耶律楚材瞧见旁边有一盆水,端起来对着窝阔台就浇了过去。窝阔台瞬间像个落汤鸡似的,哆嗦了几下,连打几个冷战,眼中有了清明,不知怎的心中一震,喝下去的酒从口中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来人,扶大汗泡澡、换衣!再煮些醒酒汤。”耶律楚材无力地摇了摇头,走出房间,背手站在外面的厅中。儒雅的人,一旦狠起来,也是杀气腾腾。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监把房间收拾干净,伺候窝阔台沐浴、更衣,喂下醒酒汤,半躺在龙床上,他才稍微清醒了。
“大汗,请恕老臣刚才的无礼,但老臣没有别的法子,大汗您千万要保重龙体。您刚登基不久,国内百废待兴,外有强敌,大汗切不可感情用事。”耶律楚材深深地向窝阔台施了个礼,神色郑重。
窝阔台闭上眼,面容轻轻地抽搐,双肩微微耸动,一颗斗大的泪珠蓦地从眼底滚了下来。
耶律楚材愣住了,草原上的雄鹰是在哭吗?
“先生,她骗朕。朕小心又小心地呵护着她,讨她欢喜,事事迁就她,恨不能时时把她捧在掌心里,就是块石头被朕这样宠着也该有知觉了。君问天两次休了她,但她心里还是装着他。朕哪里比不上君问天呢?”忙了一天的国事,刚用完晚膳、批好奏折,听到外面狂风怒吼,不顾侍卫们的拦阻,忙不迭地赶到行宫,却看到她与君问天相拥同卧的一幕。一瞬间,他滚烫的心,寒了。
耶律楚材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立在床前。
窝阔台久等不到回话,睁开眼。
“大汗,您还想要江山吗?”耶律楚材心中真是气绝,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子吃醋买醉,太让他失望了。
窝阔台无力地挥挥手,“先生,这些话你不要讲,朕比你清楚。但是先生,朕要江山也要碧儿,你不要动什么杀她的念头。若能舍下她,朕昨晚就杀了他们两个。碧儿性子太刚,硬着来朕就会失去她,朕要一个两全的法子,必须是她心甘情愿地从了朕。”
耶律楚材真想找根棍子狠狠敲他几下,这是一个大汗讲的话吗?为情所困,连早朝都忘了。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窝阔台看似城府极深、成熟理智,但一旦开了情窍,也是普通男子,所以那天他才对碧儿讲了那一番话,没想到碧儿和君问天重修旧好。这夫妻俩玩的什么把戏?
“大汗,老臣擅长的是国事,这感情一事不是人力所能为,老臣帮不了你。”他没好气地抿了抿唇,“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斗不过君问天的。”那对夫妻看来是拆不散的。
窝阔台苦笑道:“朕就像是他们夫妻间的一个跳梁小丑,吵了架就奔朕这儿来,和好了就把朕扔一边,朕不想再由着她了,以后一定不会。朕今日就要去和她摊牌,朕就以势压人,朕就强夺民女,看君问天能怎么着!”
“老臣希望大汗讲的是气话。君问天是什么人,大汗心中清楚,不要因小失大。”耶律楚材婉转地说道。
“什么是小?什么是大?老先生,朕讲句不争气的话,朕情愿以江山换取碧儿,只要她能陪着朕到百年,朕什么都舍得下。守江山,很辛苦,守着她,却很快乐。你没有遇到碧儿那样的女子,不会明了。老先生不要皱眉,朕只是这样讲,不会那样做,不然就负了朕那些年的煎熬和等待,也负了老先生的厚望。说出这些后,朕心里好受点了。朕是天子,老天一定会帮助朕的。”窝阔台双目炯炯地看着窗外,心中像有了什么主张。
耶律楚材深思地眯细了眼,想起碧儿曾经对他讲的一些话,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两全法子。
“夫人,您看这小鞋、小衫喜欢吗?”烛光下,秀珠解开一个包袱,往外掏出一件件小小的衣物,这是她没事时做的一点女红,准备送给未出世的小堡主。虽说君府中什么都备下了,但这是她的心意。
碧儿坐在床边,惊喜地拿起一件小绸衫,“真的好可爱哦。秀珠,你太厉害了,又能做侍卫,又会伺候人,还会做衣服,君南娶了你,做梦都会笑醒的。”
秀珠脸一红,笑指着床上的衣物,提议道:“这些并不难的,您要是想学我可以教您。要是堡主穿着您做的衣衫出门,心里一定很开心。”
碧儿翻翻白眼,“我看未必。我若真做给他,他穿出去怕见不得人,不穿又觉得对不起我,为他着想,我还是不学为好。”她可是连缝纽扣都不会的人,非常有自知之明,总不能让大帅哥披块布出去吧,有碍市容呀!。
秀珠扑哧一声笑了,夫人讲话就是风趣。
“夫人,您有想过腹中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吗?该取名了哦!”秀珠看着碧儿大如箩的腹部。
“君问天说是男孩,我估计不是男孩就是女孩吧,反正不是怪胎。若是男孩就叫君仕林,女孩就叫君诗霖,好不好听?”碧儿笑得比花还灿烂,露出一排可爱的贝齿,不时扭头看看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君问天怕要来了吧!
阻止不了他,又不忍伤害他。这里可是大汗的行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进出出的大超市。他是在挑衅,是在宣战,是以卵击石。唉,一肚子心思,沉得她都站不起身。
“碧儿!”一声轻唤,身子突地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温热的唇急促地贴了上来。
她惊恐地扭头,四下张望,“你有没有被人发觉?”
“你说这什么世道,来见娘子还搞得像偷情!”君问天无力轻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一天不见,好像又大了一点,里面的小家伙像是知道他是谁,还一耸一耸地回应着他,“忙了一天,那事终于落实了。”
现在说到事,碧儿就心惊肉跳。“什么事?”
“大事!震动朝野的大事。”君问天神秘地笑笑,不和小家伙嬉闹了,揽着碧儿的腰,两人在屋中慢慢踱步。他附到她的耳边,压低了音量,“我卖给大汗一个天大人情,要的是让他以后断绝对你的所有的念头。”
“危险吗?”她的心莫名地又揪了起来。
他温柔地托起她的小脸,深情地啄吻,“危险也要做,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我们成亲不到一年,总在分离,我受够了,我要安安宁宁地守着你,不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听你的,银子够花就行。碧儿,你说你担心别的女人喜欢我,看看你自己,挺着个大肚子,也让其他男人惦记着,比较起来,谁更辛苦?”
碧儿哭笑不得,“现在是比较这个的时候吗?”
额头上轻轻柔柔落下一指,“少来,以后安分点,回家乖乖地生孩子做娘子,不要再像个女诸葛似的,到处出风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向来志向不大,以前图个五斗米,现在只想平安地过日子。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沐浴着烛光,听着夜风,脉脉无语。
“明天让秀珠收拾收拾行李……”许久,君问天才哑着嗓子说道。
“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君问天轻笑点头,复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很郑重地说:“为了尽快带你回府,我今晚不能留下陪你。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四王爷真是有点心急了。”
碧儿扁扁嘴,默默红了眼眶。是的,很没骨气,很没出息,很没自尊,死寂的心经不住诱惑,又活了。吃一堑长一智,她吃了几堑,还是傻傻的。如果变傻就可以和这个坏男人永远在一起,那么她愿意一辈子做个傻子。一千次、一万次地筑堤,当爱情回来的时候,还是挡不住。
爱他,从来不轻松、不容易,她知道。
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你一定要小心哦,为我也为孩子。四王爷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千万千万要谨慎。我和你之间的账,以后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