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水榭是伸出苍龙海的一处水上楼台。初春的时候湖面氤氲着雾气,将个水榭衬托得仿佛天家庭院,是这皇城十景之一。
可是沈七哪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些美景,她见偌大的水榭里除了韩琛外,便是伺候的宫人并一班梨园弟子。
“皇上,怎么不见两位贵妃娘娘,听说她们也是极喜欢听戏的。”沈七可不愿与韩琛独处。
哪知韩琛仿佛没听见似的,只一味地盯着沈七看,直盯得她不好意思,羞红满面才罢休。
“她们只是凑趣,极喜欢听戏的是朕的光烈皇后。”韩琛忽然开口。
沈七本以为等不到韩琛的答案的,却没想到等出了“光烈皇后”四字,原来他倒底还是记得有这个人的。
“说起来七公主与朕那光烈皇后却极有有缘。”
不待沈七回他一句,他已经继续往下说了,“她在家也是行七,闺名单一个七字,家里人都唤她七七,听说七公主的闺名也作戚戚,却不知是哪个字?”
沈七被他勾起往事,心里巨浪滔天,根本说不得话,她不懂韩琛这样说究竟是何意思。
沈七被韩琛逼得急了才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戚”字。
“哦,原来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戚字。”
说者也许无心,听着却红了脸,仿佛那戚戚便在他的心头。沈七心底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如此没有定力。
“却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戚戚二字。”沈七咬牙回道。
韩琛只静静地笑了一下,极为包含沈七的无礼。沈七正要说几句大煞风景的话,却被那开始咿咿呀呀的戏台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出戏又是才子佳人,是沈七最爱的戏码,说的是一对苦命鸳鸯,富家小姐恋上了穷秀才,被父亲棒打鸳鸯后投河自尽。那秀才发愤图强最后居然点了状元,着官服到河边祭奠小姐,痴情感动河神,重新送回小姐,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出戏那扮小姐的花旦唱起来还有些生疏,词句间的神态情韵拿捏得还不到位,一眼就能看出是新排的戏。这戏前面,沈七看起来津津有味,可到那小姐被河神送出,重返人间的时候,沈七心里便开始打鼓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做贼心虚,还是韩琛真的意有所指,沈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沈七心虚地用余光扫了一下韩琛,却见他正光明正大地盯着自己瞧,仿佛她脸上有花似的。先前沈七听戏入迷还没觉察,这会儿便感到如坐针毡了。
无奈韩琛根本不懂收敛,仿佛色迷迷的登徒子似的,沈七不得不回瞪他一眼,这样的韩琛她简直难以招架。
“朕想起件事来,听说南诏老王送公主入安阳,是打算与朕联姻来着?”韩琛忽然春风绽花似地笑开,牵起沈七的小手。
这可是事实,由不得沈七狡辩,她眼看着韩琛的行为越来越大胆,心里可就慌了神,这同她的初衷可不一致,她本该是躲得远远的,再不陷入那泥塘的。
“皇上忆起来啦?”沈七使劲儿地抽回手,也笑开了颜,“有件事早就该同皇上说的,上次我妾身抱了画卷去皇上的书房,本想请皇上从那画卷上的人里为妾身挑一位好郎君,可却因为不小心失手打坏了皇上的东西惹来盛怒,这事就给搁下了。”
沈七旧事重提,便是好奇那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何惹出韩琛那等失仪的动作。
可是韩琛便仿佛没听见似的,并不加以解释。
沈七便只好继续道:“皇上早说过要从这京城贵胄里为妾身赐一门亲事的,妾身前次去游湖时,遇上了状元郎肖玉,对他一见倾心,还望皇上成全,能玉成此事。”
韩琛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表情变得晦暗莫名,片刻后才有一丝笑容挤出,“公主果然大胆,这种话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