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兀了。
说这句的时候, 他的脑子里就浮现的是这个想法。
说完了之后,他自己觉得更不妥当了。
这次去地龙翻身之地,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万一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
只是赵昱晖还没有想清楚这个万一里有什么状况, 眼前的人就笑了。
就算是自己的婚事, 宁蓁蓁也没什么矜持不矜持的想法, 她喜欢的就是赵家关于纳妾的家训,先前赵昱晖不说,她也不说;现在他开口,她就应下, “好啊。”
赵昱晖看着她的笑,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里有些汗水,显然是很紧张,等到握住了她的软手,那种紧张感不仅没有削减, 反而更浓烈, 让在有些凉意的夜风里, 背脊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又不想放下那双手。
她……也没松开他的手。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头火热, 眼睛越来越亮,同时嘴角也扬起, 素来是表情淡淡的赵修撰此时的笑容竟是有些傻气。
宁蓁蓁的笑容像是饴糖一样甜丝丝的,让小心握住了她的手的赵昱晖心中也是甜的。
赵昱晖和宁蓁蓁一前一后从马房回到了院子时候, 他的脸上都像是泛着光, 双眼也比平时亮。
赵姝因为宁蓁蓁的开解, 这会儿不哭了,细细秀眉搅着,明显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哥哥的那点不对。而带着抹额的章氏注意到了儿子格外明亮的眼。
她心里有了猜测,把女儿打发出去,单独和儿子嘱咐道,“刚刚你和嘉嘉说了什么?”
赵昱晖答道:“她准备了赈灾用的上的药丸、药材还有药方。”
章氏看了宁蓁蓁的手书,连忙问道,“我知道她用心了,就没有别的?”
赵昱晖的脸上有些发烧,低头不去看章氏,“若是儿子平安归来,还请娘提亲。”说完对章氏行了礼。
薛阮的事是章氏的心病,就算是知道儿子有意宁蓁蓁,事情没有落定之前,总是悬着。此时章氏大喜,长舒一口气,声音是掷地有声,“你要平安归来,你知道吗?到时候就给你定下。”
儿子的婚事算是七七八八,章氏的头疼都好了不少。
把要带走的东西再次筛选了一番,夜风之中章氏没有出门,宁蓁蓁和赵姝两人去送赵昱晖。
还没有到西城门,就与太子的行伍遇上,他看到了赵昱晖所带的东西,笑道,“这么多东西?”
其中一车是药材,赵昱晖解释了之后,太子看到了宁蓁蓁的手书,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宁蓁蓁,后者对他盈盈一拜。
答应种牛痘是因为林家人还有几个街坊邻里,甚至包括赵昱晖都种了,但是没想到宁蓁蓁的这份单子,要比太医署准备的还要齐全,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太子的手抚着宁蓁蓁所写的手书,准备出发了就让随从多抄写几份,如果这次赈灾用上了,比照宁蓁蓁写的,其他的书册也可以做出来。
因为宁蓁蓁的手书,太子对她高看了一眼。
赵姝和宁蓁蓁见过了太子,便往旁边候着,等着人到齐了开城门。
当城门开的时候,赵姝的眼泪再次掉落,宁蓁蓁搂着她轻声安慰,抬头正好和赵昱晖的目光交错,她大大方方笑着,看到了赵昱晖也露出了浅笑。
赵姝用力挥手,等到人走了,身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软软地靠在宁蓁蓁身上。
“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啦。”宁蓁蓁带着赵姝往马车方向走去。
赵姝和宁蓁蓁算是到的早的,等到后来人越来越多,她们的马车就被挤在了里面。
等到行伍出发,她们的马车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走了半里路。
昨天事发紧急,太子带着人去地龙翻身之地已经很晚了,但只要是京都里的官宦人家都知道这个信儿。
或许不少人在都在心里嘀咕,觉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子身份贵重,是国之根本,不应当以身犯险。
但是在太子一行人已经出发的情况,谁要是批判就成了心思诡谲。
于是,士大夫都盛赞他爱民如子,心系百姓,就连后宫的皇子也是如此,甚至通红了眼,一夜未眠,表示自己要不是因为什么事不能去,也恨不得随着太子一起出发。
京都的权贵们在昨晚上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鸡鸣之后,百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走在街头巷尾,都听得到有人议论这个消息。
宁蓁蓁在送出了第二个轮椅的地方,见到了许多人围簇一棵树,那家的胡同有一颗百年老树,树干三人都合抱不住,树枝上挂着红布条,是百姓为了祈福挂上的。
宁蓁蓁过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烧香,对着树叩拜,离得近了听着人喃喃说道:“保佑太子殿下平安。”
作为草木成精的宁蓁蓁更关注的问题是:“这样烧香,这树会不会受不了?”
她的眉头皱起,看着这百年大树,声音也有些低落。
引路的周娘子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位干瘦的老者说道,“平时是不会这样点香,因为要给太子求平安,才特地允了一日让人上香。”
旁边的老太太说道,“是啊是啊,咱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日子过得好,今后啊,也有盼头。”
她笑着,面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姑娘,你要不要拜一拜。”
旁边也有挑货郎准备了香火,看着宁蓁蓁说道,“这大榕树很灵,平时都不让点香,小姐可以买香祈求太子平安,也可以求自己的事。”
宁蓁蓁听到只是一日,松了一口气,拿出了一两银子,在卖货郎眼睛一亮的时候,悠悠然说道:“若是有人衣衫褴褛,生活困顿想要上香又没钱,你就把香给他。”
所谓医者,医心为上,如果沦落到了一炷香也买不起又有所求,让他有个心灵寄托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