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有如此雄心壮志,妈妈哪儿有不成全你的道理?”鸨母巴不得明月名动京师,这可是明晃晃的功绩和银子,别忘了他们是教坊司。“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从教坊司内部开始,我先带你练一练。”
教坊司并不是只有一个,光京城就有东南西北四个,南京城也有两个,各大府州也有,教坊司中多成名之人,这些人并不都是草包美人。
“都听妈妈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今日比试,确实是取巧了。”光书法一道她就没恢复以往水准。
“好。”嬷嬷听她不卑不亢更高兴了,眼皮子浅的在这楼中也风光不了多久。
明月开始在东教坊司养身体,原身不过惊吓过度,体有外伤,一两个月足够养得气色红润、健康无比,唯一让柳娘心塞的就是三寸金莲了。在教坊司,女子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男人的喜好,男人喜欢什么,这儿的女人就是什么样。还嫌弃上辈子曹爽渣渣吗?在他面前至少不用掩盖本性。明月苦中作乐的想,和大恶比起来,小恶似乎都让人怀念了啊。
鸨母带着明月在各大教坊司比试,当然是私底下的,一路赢了下来,楼中女子多听闻她的名气、才华。就在准备明月“亮相大会”的时候,北教坊司突然传来消息,他们楼中推出了新一代的琴棋书画四大美人,邀请客人前去挑战,谁赢了初/夜委身于谁,被京城人笑称“□□良心发现,不爱银子爱才华”。
鸨母听了气得砸了杯子,“小人!画虎不成反类犬,她图什么呢!”
“玉娘,罢了,气大伤身,阿北从来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鸨母身边的老仆劝道,这老仆也是当初的妓/女,后来容貌衰败就做了管事嬷嬷。
明月在旁边听着她们讲古,并不插话。世上的人千奇百怪,一样是做奴隶的,有的奴隶不稀罕眼前虚无的温情,永远记得自己奴隶的身份,憎恨奴隶主。也有的无法反抗奴隶主,只能在奴隶中间逞威风,看不得有比自己过的更好的奴隶,恨不得把人人都踩在脚下。听鸨母讲起来,那个阿北就是这样的人。对手下妓/女苛刻无比,从来不敢护着,出了事也不敢出声。其他教坊司的妓/女是兔子急了会咬人,北教坊司被管教得打死不敢啃声,反而引得千奇百怪的客人都往北教坊司去。
“妈妈,无碍的,北妈妈就那三板斧,不足为惧。若是妈妈信我,我倒有办法把目光从新吸引过来。”
“好女儿,只要你有把握,妈妈都听你的。”鸨母笑道。
“只是我天葵未至,还不能卖身呢。”明月提醒道。
“当然,你放心,妈妈不是那等涸泽而渔之人,总会等你长大的。”鸨母保证。
明月推脱回去想办法,施施然出了房间。
留在房中的嬷嬷劝道:“玉娘,就这么任她玩闹,不过十岁的小姑娘,值得下这样的本钱。”
“一朝家败,还能在楼里保全自身,这小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她见我第一次就称我为妈妈,你还记得吗,我们改口称呼妈妈用了多久?”鸨母问道,她们能活到现在不能不说是有智慧有运气的人,同期和她们一起投入教坊的官家之女,基本都香消玉殒了。
“我用的两年,你用了三年。”那嬷嬷答道。
“是啊,她走的路正是咱们曾经走过的,她却比你我更优秀、更不凡,我也想看看,这条荆棘路,还能走出别的方向来吗?”
“顶好名噪一时,最终不过红颜枯骨,最好的归途便是嫁人为妾,在大宅门苦熬一辈子,日日受那‘做过妓/女’的轻视,一辈子生不出儿女的苦痛。”嬷嬷轻叹,对明月的未来,或者说对自己这类人的命运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
“总该试试的。”鸨母叹息。
有了鸨母的支持,东教坊司办了一场名为“小荷初露”的赛事,言说东教坊司有一位奇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欢迎各位客人前来挑战。不过这位姑娘还未长大,暂不卖身。
当然在具体表述上更添几分狂妄,放言挑战天下人,不信有比这位姑娘更好的。大明整体社会风气讲究一个“慎独谦虚”,别人夸你都要谦虚几句“哪里哪里,过奖过奖”,这种明晃晃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十分少见,一时之间倒激起了众人的兴趣。
明月带车长长的幕离,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比大家千金还多几分矜持,姓名也不曾透露,一心与人比试,赢了才有资格问问题。刚开始来的都是商人之子、富二代之类的,以为就是个名头,没想到真比不过一个妓/女,拿钱砸也不给看。到底是官营妓院,不比私窑子,不好打砸。
碰壁的人多了,名声也就传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感兴趣。最终还是一个官二代请出自家父亲的名声在外的幕僚,才在书法一道上,稍稍赢了半筹。奈何评委都是楼中人,就算素来公正,也判了个平局,更别说其他三道更是败在明月手下。
“老朽惭愧,庸碌半生,比不过姑娘。”幕僚抱拳道。
明月笑道:“书法一道,名为平局,实则是先生赢了。评判不过见我是女子,年纪又轻,略有偏颇罢了。”